第3章

“游戏开始,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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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征用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劣质咖啡和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焦虑的气息。老王把一叠现场照片摔在旧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震得烟灰缸跳了一下。

“查过了,死者叫赵宏,是个搞建材的暴发户,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喜欢附庸风雅,买一堆看不懂的书摆着,得罪的人能排到街口。他那个圈子,搞文艺的、玩古董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妈的,搞出这么大场面,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我缩在角落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持续地敲打着桌面,试图用这点规律的轻微噪音压下脑海里嗡嗡作响的轰鸣。那把血钥匙和我的照片在我脑子里反复交错、放大、旋转。不是简单的模仿。那感觉又来了——强烈得无法忽视——他在对话。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对我一个人说话。

“凶手有强烈的表演型人格。”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轮磨过,“他对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不仅仅是熟悉,而是到了偏执、甚至奉为圭臬的程度。这种重现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物质投入和近乎偏执的注意力。他可能长期处于一种郁郁不得志的状态,从事艺术、戏剧、文学评论或者相关行业,或者至少是沉浸于此的狂热爱好者。他渴望被关注,尤其是……被‘特定的人’关注和‘理解’。”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几道目光投向我,有好奇,有怀疑,更多的是不耐烦。

陈默放下手里那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墨粉味的微量物证初步报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林顾问的侧写,在犯罪心理层面提供了很有趣的假设。”他的用词严谨而克制,“但目前,从实证角度看: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织物纤维,来自一种市面上最常见的廉价工装布;现场残留的香水气味,经过初步分析,是销量极大的某款商业街香;现场提取到的最清晰的鞋印,是44码的某品牌基础款运动鞋,全国销量过百万。你说的‘艺术从业者’或‘狂热爱好者’,穿着廉价工装、喷洒大众街香、穿着常见运动鞋,来完成这种需要高度精密性和独特审美力的犯罪布置——这种可能性,在概率上有多高?”

他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冷冰冰的数据,却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我基于直觉和恐惧构建的推理上。没有嘲讽,没有情绪,只是事实。而这比老王的直接讥讽更让人难以承受。

“他可能在伪装……”我试图辩解,声音却虚弱下去,“刻意使用常见的物品,来模糊自身特征……”

“基于直觉的推测,是调查方向的重要参考,但最终需要坚实的证据链来支持。”陈默打断我,眼神冷冽如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否则,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更容易形成误导。”

老王嗤笑一声,把烟头摁灭在几乎溢出来的烟灰缸里:“听见没?林深,收收你那套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破案不是跳大神!我们现在重点是排查赵宏的生意仇家和社会关系!那些真金白银的纠纷,比什么他妈的艺术偏执实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