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实你个疯子!”
“那肉你敢独吞试试!”
声音越来越远。
我咧开嘴笑。
牙冻得生疼。
今晚。
婆娘和孩子们。
能喝上肉汤了。
冰水浸透了棉袄。
重得像块石头。
可我走得稳。
每一步都踩在冰上。
发出咯吱的响。
像在唱一支歌。
给家里人听的歌。
正文
把野猪拖回家时。
天刚蒙蒙亮。
雪还在下。
我把肉藏在墙角。
用草席盖得严严实实。
刚进屋烤了会儿火。
门 “哐当” 一声被踹开。
冷风裹着雪灌进来。
赵富贵带着两个佃户。
堵在门口。
佃户撸着袖子。
直奔墙角的野猪肉。
赵富贵抱着胳膊冷笑。
“这晦气东西留你家浪费。”
“我家狗正好缺肉。”
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
站在肉前面。
像堵墙。
“老三,你还敢拦?”
赵富贵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信不信我让地主收回你家的佃田?”
“到时候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佃户已经伸手要掀草席。
我把菜刀往自己手腕上一架。
刀刃压进皮肉。
血珠立马渗出来。
“住手。”
我的声音有点抖。
不是怕的。
是冻的。
还有火气。
眼睛盯着大嫂怀里的婴儿。
那孩子穿着虎头鞋。
红布料扎眼。
是我婆娘陪嫁的那块布。
被王翠花偷去做的。
“你儿子穿的虎头鞋。”
我抬高了声音。
让每个人都听见。
“布料是我媳妇陪嫁的。”
菜刀又往下压了压。
血顺着刀柄往下滴。
砸在地上。
晕开一小朵红。
“你扛走一块肉。”
我盯着赵富贵的眼睛。
“我放一碗血。”
“敢动我家的田。”
“我就死在你家门槛上。”
赵富贵的脸沉了。
佃户的手停在半空。
“让你儿子一辈子背着‘克死叔’的名声。”
我笑了笑。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将来他读书考功名。”
“考官问起他叔咋死的。”
“就让他说。”
“是他爹逼死的。”
大嫂突然抱紧孩子。
往赵富贵身后躲。
孩子被吓得哭起来。
“赵老实你疯了!”
赵富贵指着我骂。
手却在发抖。
“为了块破肉不要命了?”
“这不是破肉。”
我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是我婆娘的药。”
“是我娃的命。”
“你要抢。”
“就先拿我的命去。”
血顺着手腕流进袖子。
暖烘烘的。
又很快变冷。
赵富贵盯着地上的血渍。
脸一阵青一阵白。
佃户看看他。
又看看我手里的刀。
往后退了半步。
“好。好得很!”
赵富贵指着我。
手指抖得像筛糠。
“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就走。
佃户赶紧跟上。
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门还敞着。
雪片往屋里飘。
我没动。
直到听见他们走远了。
才把菜刀扔在地上。
“哐当” 一声。
手腕上的血还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