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着砍柴刀出门。
雪没到膝盖。
每走一步。
都像陷进泥沼。
拔出来要费半天劲。
风跟刀子似的。
刮在脸上。
疼得钻心。
左腿膝盖突然抽了一下。
像被疯狗咬了一口。
冷汗瞬间冒出来。
这旧伤。
前世就是它害我摔断了腿。
被爹妈和大哥扔进破庙。
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蹲下来。
抓了把灶膛灰。
往膝盖上抹。
粗糙的灰粒蹭着皮肉。
辣乎乎的。
村里老人说这能活血。
撕下棉袄里层的破棉絮。
狠狠缠在膝盖上。
勒得紧些。
能好受点。
常走的路被雪封死了。
我拐进旁边的坡。
松树被雪压得弯下腰。
枝桠上的冰棱闪着寒光。
跟悬在头顶的刀子似的。
我抓着松树往下爬。
松针扎进手掌。
血珠渗出来。
混着雪水。
冻得发麻。
可我不敢撒手。
一撒手。
就成了崖底的烂泥。
快到崖底时。
听见 “咚咚” 的响。
是那只野猪。
冻硬的身子被风吹得撞着岩石。
像在催我。
我解下腰间的麻绳。
一头缠在手腕上。
勒进肉里。
另一头甩过去。
对着野猪尸体。
打了个死结。
猎户才会的那种。
越拽越紧。
冷风灌进领口。
冻得我直哆嗦。
可心里烧得慌。
这肉。
能让婆娘下奶。
能让孩子们多喝口肉汤。
我拽了拽绳子。
结实。
深吸一口气。
拖着野猪往回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膝盖疼得快要炸开。
可我不能停。
天快亮了。
得赶在那之前。
把肉带回家。
正文
野猪沉甸甸的。
压得我肩膀生疼。
可心里热乎。
这肉。
能让婆娘下奶。
还能换些粗粮。
得赶在赵富贵知道前到家。
刚拖到山脚。
路被堵了。
赵富贵站在中间。
穿着地主赏的厚棉袄。
手里把玩着铜烟杆。
两个佃户站在他身后。
扁担在雪地上敲出 “哒哒” 声。
像催命的鼓点。
“老三。”
赵富贵吐出个烟圈。
白雾裹着他的笑。
“妈说你捡到好东西了?”
他眼睛扫过我身后的野猪。
“正好我家的狗生了崽。”
“缺肉补补。”
佃户撸起袖子。
胳膊上的肌肉鼓起来。
那是常年吃赵富贵分的粮食养的。
我的手攥紧了麻绳。
突然笑了。
弯腰。
伸手从野猪肚子里掏出内脏。
还没冻硬。
带着血丝。
往雪地上一摔。
“哥要就拿走。”
我指着那堆东西。
“这玩意儿喂狗正好。”
赵富贵皱眉的瞬间。
我扛起野猪尸体。
往旁边的冰河跳。
“噗通!”
冰水瞬间灌进棉袄。
冻得骨头缝都在响。
可这河比陆路近半里地。
我在冰水里踉跄着走。
脚下的冰滑得很。
好几次差点摔倒。
野猪的血顺着我的裤腿流。
在冰上留下红印子。
背后传来赵富贵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