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压抑怪诞气氛中结束。下山时,村民窃窃私语,看陈远的目光都带着异样。
陈远回家,将山上经历详细告诉爷爷。陈青玄听完久久不语,只是摩挲手中罗盘,望向窗外阴沉天际,喃喃道:“白虎衔尸,血土浸棺,鸦鸣示警……凶兆已显,劫数难逃。地脉通人性,福祸皆自招……王家,这是自寻死路。”
“爷,那红土到底是什么?”陈远忍不住问。
“那是‘血沁土’,”爷爷缓缓道,“多生于古战场、乱葬岗或大凶之地表层,受怨煞之气与特殊地脉长期侵染而成。寻常坟地若见此土,主大凶,后代必有血光之灾。我原以为‘白虎望山’穴的吉气能压住它,没想到……”他摇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陈远的心沉了下去。他第一次对“煞气”这种东西,有了模糊而真切的感受。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第二天,村里传开消息,王大富对他爹埋在那“白虎望山”穴极为不满,觉得不够气派,更觉下葬时异象是凶兆,会坏王家财运。他竟私下托人,从邻县请来一个号称“铁口直断”的风水先生,姓胡,据说很有名望。
那胡先生五十来岁,穿着皱巴巴道袍,留山羊胡,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在王大富陪同下在后山转悠大半天,最后指着另一处靠近溪流、看起来更开阔湿润的坡地,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妙啊!王老板,你看此地,玉带缠腰,水绕明堂,山形如鱼得水,这可是难得的‘鯄鱼出水’宝穴!若将先人安葬于此,保管您王家财源如活水,滚滚而来,三年内必成一方巨富!”
王大富闻言大喜,当即拍板,要将他爹的坟迁过去。
消息传到陈家,卧病在床的陈青玄猛地坐起,脸色剧变:“什么?‘鯄鱼出水’?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急急披上外衣,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脚步虚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陈远和三叔连忙扶住他。
“爷,您别急,慢慢说,那‘鯄鱼出水’穴有什么问题?”陈远问道。
“问题?那是要人命的问题!”爷爷胸口起伏,气息急促,“那处地方,看似水绕山环,实则山体松动,土层不稳,遇大雨极易滑坡,这叫‘山飞’!水流看似环抱,实则因山势改变成了‘割脚水’,无情反背!这根本不是‘鯄鱼出水’宝穴,而是大凶的‘鯄鱼出水煞’!主破家、凶死、三代男丁不存!那姓胡的,要么是学艺不精的蠢货,要么就是拿钱办事、不顾他人死活的败类!”
他挣脱搀扶,拄着拐杖踉跄直奔王家。
王家院里,王大富正指挥帮工准备迁坟工具,满脸春风得意。见陈青玄闯进来,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堆笑:“哎呦,陈老爷子,您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
陈青玄不理客套,直接走到他面前,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胳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富!不能迁!那处是‘鯄鱼出水煞’,是绝户的煞穴!你把你爹葬下去,不是帮他,是害了他,更是害了你王家满门!”
王大富脸上笑容僵住,他用力甩开爷爷的手,语气生硬:“老爷子,我敬您是长辈,可您也别咒我王家!人家胡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地师,难道眼光还不如您?您给我爹选那破地方,下葬就出事,我还怎么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