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雷归乡
城市华灯初上时,陈远接到了三叔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往日爽朗的乡音,而是带着哭腔的急促喘息,像被砂纸磨过般粗粝嘶哑。
“远娃!快、快回来!你爷……你爷他快不行了!”
陈远猛地从电脑前站起,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屏幕上,“现代地质学在地壳运动监测中的应用研究”的论文标题还在闪烁,窗外是永不熄灭的都市霓虹。
“上个月不是还好好的吗?还说能下地干活呢!”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说不清啊……前天给王家看了块地,回来就吐了血,躺在床上起不来,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三叔语无伦次,“晚了怕是、怕是……”
听筒从陈远手中滑落,撞在桌沿发出闷响。冰冷的学术文字变得模糊,眼前浮现出爷爷陈青玄那张布满沟壑却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还有老家槐荫村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
没有片刻犹豫,他连夜订了最早的高铁票,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甚至没来得及跟导师细说,就踏上了归途。
高铁将都市甩在身后,窗外的景致从高楼变成农田,再到起伏的丘陵。陈远的心随着这变化一点点沉静,又被近乡情怯的忧虑填满。他自幼接受现代科学教育,对爷爷那套风水学说始终隔着理性的纱幔,将信将疑。
辗转高铁、大巴,最后搭上村口王瘸子那辆突突乱响的三轮摩托。
“远娃子回来啦?”王瘸子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回来得好……你爷他……”话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带着陈远看不懂的同情与敬畏。
车子颠簸着驶入熟悉的村道,两旁槐树投下斑驳光影。夏末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带来凉意,也带来莫名的压抑。
陈远提着行李跳下车,几乎是跑着冲进自家青砖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几只鸡在墙角刨食。堂屋门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太师椅上的身影。
爷爷陈青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平稳地放在膝上,正摩挲着那只片刻不离身的红木罗盘。他的脸色是极不正常的惨白,像陈旧窗纸上透过的冷月光。嘴角处,隐约可见一丝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爷!”陈远的心猛地一抽,声音发颤,“你这是……”
听到孙子的声音,陈青玄缓缓抬头。那双原本矍铄的眼睛显得浑浊,却依旧带着洞察世事的沉静。他想笑,却引发了一阵压抑的咳嗽,赶紧用手捂住嘴,肩头微微耸动。
“回来就好。”爷爷的声音沙哑疲惫,语气却异常平稳,“人老了,零件不中用了。”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陈远,望向院外阴沉的天色,“正好,王家那摊子事,该让你见识见识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三叔这才红着眼圈,拉着陈远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出原委。
三天前,村里首富王老五夜里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半停工的化工厂原料库里。他儿子王大富一心要办风光大葬,非要请陈青玄点一处能“速发”的宝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