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这次我告诉你，王霞，我绝不退让！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我这就给我律师朋友打电话咨询，这钱必须按法律规定，三兄妹平分！谁也别想多吃多占！”他掏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动作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被忽视太久了，这次，必须争一口气，争一个“公平”。
在回程的车上，陈建梅一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默默流泪。赵明开着车，脸色阴沉。
“哭哭哭，就知道哭！”赵明终于忍不住，厉声斥责道，“刚才让你说话，你屁都放不出一个！‘听爸妈的’？你傻啊！你爸妈眼里只有儿子，能有你这个女儿吗？”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建梅哽咽着反驳，“那是我爸我妈，我能怎么办？去跟他们吵，去跟他们抢吗？”
“抢？这怎么叫抢？这是你的合法权利！”赵明的声音提高八度，“我告诉你陈建梅，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是你在你娘家地位的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大一笔钱，如果你还是一分都拿不到，以后谁还把你当回事？我在我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人家会说，看赵明，娶了个老婆，在娘家屁都不是！”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蛊惑：“梅，咱们不是贪那点钱。咱们是为争一口气！你想想，你从小到大，家里好的资源是不是都给了你两个哥哥？你嫁给我，爸妈给了多少嫁妆？跟哥哥们比算什么？这次如果我们不争，以后爸妈真有什么事，跑前跑后的活儿，肯定少不了我们！凭什么？”
建梅低下头，泪水滴在手背上。丈夫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勾起了无数童年和成长中被忽视的委屈记忆。是啊，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儿？一种混合着不甘、伤心和愤怒的情绪，在她心里慢慢滋生。
儿女们走后，李秀娟草草收拾完，却毫无睡意。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先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
“建国啊，睡了吗？……没事，妈就是跟你说，别跟你弟计较，他那人就那样，嘴坏心不坏……钱的事，你爸会考虑周全的，你们兄弟姊妹，要和气……”
电话那头的陈建国语气含糊地应着。
她又打给二儿子：“建军，妈知道你不容易……但家里以和为贵，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律师，伤感情……”
“妈！感情？他们跟我讲感情了吗？”陈建军在电话那头怒气未消。
最后，她打给女儿：“建梅，到家了吗？……唉，你爸今天话是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你哥他们……你也知道情况。妈知道你委屈……”
“妈，我没事。”建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语气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李秀娟更加心慌。
放下电话，李秀娟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发现，她的话，再也无法像孩子们小时候那样，轻易地抚平他们之间的争执和委屈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这个母亲“以和为贵”的教导，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也正是在这个夜晚，陈国栋起身去客厅喝水后，久久没有回房。李秀娟不放心，起身查看，发现丈夫正站在阳台，背对着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月光在看。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和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