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看她一眼,那眼神很轻,“你没做错。我们也没什么要解释的。”
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像被雨从里往外浸。她吸了口气,紧紧抿住唇,点了点头,又用力摇了摇头,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转身。黑伞在门口撑开。雨声像从天顶倾下来,冷,干净。
临出门,我停了一瞬,像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丈母娘:“阿姨,上次的酒钱我已经付了。以后别再让我在门口站半小时。看门那活儿,配不上我。”
她看着我,像突然不会眨眼。刚才那串亮得刺眼的钻在她指上冷冷地发光,跟她脸上的尴尬合在一起,显得很滑稽。
门在身后合上,声音很轻。我们穿过走道,电梯到位,数字变成“1”的那一刻,一阵风从电梯井里卷上来,带着冷金属味。
下到一层,白晟把伞递给我,低声报:“资金明早十点半到位,外方那两家我已约了线上,会后给您整理要点。”
我点头:“临江新城,先把燃眉火收住,三天内给我一份新的资金结构表。”
“是。”
我们出门。夜雨把车灯晕成一圈一圈的光,像一条被雨揉烂的项链。
我忽然笑了下。白晟偏头:“您笑什么?”
“想起一句话。”我把伞往前一点,雨珠在伞沿跳,“他们昨晚说,‘对的人’。”
我停了停,“——今天起,‘对的人’由我来指。”
他说“明白”。他的“明白”像一把刀塞回刀鞘里,光不外漏,冷在里面。
上车前,我回望那扇门。里面的人声又活了,笑声重新贴在墙上,但那笑声和刚才不一样了,虚、空、没底。
车门合上,世界重新安静。
无线电里一个短促的“嘀”,前车回报:“道路清。”
我把手伸进内袋,摸到那条细细的银项链——冰凉,像一块迟来的雪。
我把它握紧,掌心被勒出一道细痕,疼得人忽然很清醒。
“走吧。”我说,“医院。”
“去看老宁?”白晟问。
“是。”我看向窗外,“他还欠我一句实话。”
车队并线入雨,城市在雨里退后。
今晚这口气,终于顺了半口。
后面的半口,要一点一点,让他们还回来。
医院的走廊冷白光。夜里两点,电梯口只剩窗口的雨声在呼吸。
VIP 病房门口,白晟交代完,把人都摁在外头。我推门进去。
老宁靠在床头,氧气管摘了,脸色比刚才好多。他看见我,第一眼是戒备,第二眼是迟疑,第三眼,认命。
我把门带上,拉把椅子坐床边,没绕弯子:“谁给我丈母娘塞的离婚协议?谁让保安拦我?你儿子?还是你?”
他喉结动了动,眼神闪了一下:“……项目的事,是我失察。”
“我问的是家事。”
他沉了半分钟,像是把一口老血吞回去:“宁川团队做的。他说,‘该断的线早点断,省得你拖泥带水’。我没拦住。”
“嗯。”我点头,“那保安?”
“也是他们打的招呼。拍个视频,留个‘看门人’的笑话,后续好发公关。”
我看着他:“你儿子想娶我老婆,还是想把我踩干净?”
“都想。”他低声,“年轻人,火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