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东西多了,不必一件件给你上课。”我淡淡。
五分钟到,我补了第四针。老宁总的呼吸完全稳住,额头出了细汗,人缓过劲来,目光在我脸上定住,迟疑几秒,忽然伸手去够我的袖口。
“你……”他的声音发颤,“你眉眼像你父亲。”
我没接这句。把针拔了,用酒精擦过。站起身时,膝盖后侧略微发酸——半蹲时间太久了。我把用过的棉片随手丢进空盘里,抬头时,丈母娘和几个亲戚正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盆乱菜:惊、疑、怕、不甘、还有一点点说不清的尴尬。
“救护车不用来了。”我对助理说,“但今晚必须住院观察。我这边给你们开单,按这个做。”
助理连连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绳。
宁川沉着脸,像在拼命压火。他把笔按回纸上,刷刷两下,把该签的字全签了。签完往后一靠,嘴角带笑,笑里全是寒意:“行,沈先生,手段漂亮。”
我看他一眼:“谢谢。”
“就是有个问题。”他笑纹更深,像刀刃压在皮上,“你今天这么一闹,是不是把你自己也架火上了?收回项目容易,‘接’可不容易。你要真有本事,三天内把‘临江新城’的资金缺口补上,白纸黑字摆这儿,我服。”
我刚要说话,白晟先一步开口:“明天上午十点半,资金打入监管账户。你服不服,不重要。”
“呵。”宁川挑眉,“那我等着看。”
他“看”的姿态还没摆稳,门口忽然有动静:会所董事亲自赶到,满头是汗,进门先对我鞠了个小九十度,声音哑着:“来了不招呼,罪过罪过。临时清了三号厅,那边安静,沈先生不如移步?”
这一鞠,真正把所谓“主位”从谁身上移走了。包厢里的空气像往我这里轻轻一倾。
丈母娘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红酒晃出一圈弧,泼在她指背上,她却像没感觉。
我没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流程走完再移。宁先生,别耍滑,我们按章来。”
“按章来就按章来。”宁川把合同往前一推,嘴角的笑像冰化了一半,“不过我也按章提醒你一句,这项目里有两家外方,脾气不太好。你要拿不下来,别到时候哭着找我收拾烂摊子。”
话很冲。我耸耸肩:“你有这个闲心担心我,不如先担心你爸今晚能不能睡踏实。”
他脸上终于裂出一道真正的裂缝。
文件全签完,白晟收起夹子。会所董事又一次弯腰:“沈先生,我让厨房做了清淡点的夜宵,雨夜胃容易受寒……”
我摆手:“不用。”
我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身后传来轻轻一声:“沈砚。”
是苏棠。她的声音小到像怕惊醒什么,又像怕别人听见。
我停住,没回头。
她走近了一步,站在我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从很远的地方走了很久,“你……以前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我盯着窗外那一片雨。雨把城市磨平,又把灯磨碎。
“说了,你会信吗?”我很平静地问。
她没出声。我能感到她的手指在裙侧绞了一下布料,那一小块布料被扭得起了细细的褶。
“昨晚你叫我别上楼。”我继续,“今天你坐在别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