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把文件抽出来,随手翻开一页,一枚枚红印像压住风的石头。“不是狠话,是决议。股权回表,授权变更,资金流向重审,合同条款全部重签。你,可以选择签字,或者被清退。”

“你!”宁川的椅子往后一蹭,腿脚撞在地毯下的金属横梁,发出短促的“铛”。

有人想和稀泥:“都是自己人,何必弄这么僵——”

“正因为是自己人,”我看了看他说话的人,“才不该嘴上带刺。”

那人一怵,嗯嗯地笑,往后缩了缩。

白晟把笔放在宁川手边,语气公事:“十分钟。过时自动启动第二方案。”

“什么第二方案?”丈母娘问。

“银行端收紧,合作方联动,招标重来。”白晟头也不偏,“你们现在的进度,扛不住。”

“你们疯了?”包厢里终于有人坐不住,重重一拍桌,“项目停一天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比起继续让错的人掌舵,停一天不算事。”我说。

空气忽然断电似的。每个人都在自己那一小方的灯影里静下来,像一张张被按住的脸。宁川半眯着眼,像在快速算账,忽然勾了下嘴角:“好,你要玩大的——”他把笔一拿,往纸上划出一个漂亮的签名,手腕一翻,笔尖在“授权变更”那行收住,“——你拿什么做担保?”

我抬手,指了指门外:“你可以问问这栋楼今晚电是怎么送的,水是怎么开的,酒是怎么过来的。问完,再谈担保。”

门外像配合我似的,电梯叮一声,随后前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立刻把视线低下去。

宁川手指攥紧,指背起了青筋。

就在这时,变故忽然闯进来——

老宁总从里间出来,脸色不对,步子虚浮。他刚喝了酒,胸口再一闷,整个人往前栽。两名助理一把去扶,没扶住,连带撞翻了旁边的盘子,海鲜汁洒了一地,腥气腾起。包厢一阵乱,喊“救护车”的、找药的、递水的乱成团。

我坐着没动。杯里茶色浅,雾气一缕一缕往上走。丈母娘抖着声喊:“还愣着干嘛?真出事你们谁担得起!”

她骂助理,眼神尖利地扎在我脸上,像在骂我。

我把杯子放回托盘,起身走过去,半蹲,伸两指搭在老宁总的桡动脉上,脉象乱成一团,像被雨打碎的玻璃。我低声:“心肌缺血,节律紊了,十分钟。”

“你是医生吗你就——”助理一句话还没起飞,就被白晟一个眼神按回去。

我从内袋取出细长的针管,银光在灯下一磕。宁川猛地伸手想拦:“你敢——”

我没理他,指下落点快到看不清,内关、膻中、极泉三针下去,手势如流,针体稳得像被空气抱住。

我让助理把老宁总半躺扶起,掐住人中,另一只手在胸口轻轻叩击,调整呼吸节律,数到十二,我说:“吐气——”

老宁总胸腔起伏终于顺了,脸色从惨白往回走,指尖的青紫一点点退下去。他艰难睁眼,眼白里血丝艳得吓人,喘了一口粗气,声音沙哑:“……水。”

我把水递过去,只让他润了润唇。

“现在不能多喝。”我看向助理,“别搬,等五分钟,我再针一次。”

包厢像被人按下静音键。宁川站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半抬的姿势,像个被冻住的雕塑。他喉头滚了滚,挤出一句:“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