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喉咙发干,没出声。
那人抬头,目光直视我:“抱歉来迟。我叫白晟,您父亲属下。三年前受命,观望时局。今晚局势定了,继承权归您。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防水文件袋,双手奉上。文件袋里是密密麻麻的文本、印章、授权、股权转让书,还有一份字很熟悉的亲笔信——我在旧照片里见过那种字,硬挺、克制,是一个总在深夜签字的人留下的痕迹。
我握住信纸,指尖发抖。
白晟垂眼:“少主,按规矩,我应在您成年那年接您回去。但内斗太狠,您母亲那边坚持让您远离风口。我们等到了今天。”
他顿了顿,像在讲一个他练过很多次的故事,又像在说一件跟天气一样客观的事:“如今他们互相撕到了见血,我们这边把绳子一收,整个局面就安静了。交接必须在今晚。”
我很久没说话。
楼道里又只剩雨声。
我突然想到丈母娘那张脸,想到酒店包厢里一片“懂事”的笑,想到那条没来得及送出的项链。
喉结动了动,我问:“你们凭什么认定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白晟看我,眼神像一把钝刀:“血缘,签名,眼睛。”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您跟您父亲一样,笑的时候,右眼会压下去一点。”
我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在笑。
楼梯口“咚”地响了一声,有人把伞靠在墙上。身后两名黑衣人已经站好了队,像两堵墙一样站在我左侧和右侧,等我一个点头。
“走吧,少主。”白晟把伞举起来,递给我,“您要先看文件,还是先去见人?”
我低头看那只伞,黑到发亮,伞骨细,伞面无 logo。
我握住伞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很清楚地浮出一张脸:昨天那个白衬衫男人端着蛋糕,笑得从容。丈母娘说“对的人”。
我把伞握紧了点:“先去见人。”
我们下楼。
雨更大。黑色车队一字排开,车门“啪”地同时解锁,内饰灯一盏盏亮起,像点名。
小区门口的保安站起来要拦,才看清车牌,脸色一变,手下意识往后缩,脖子僵着打了个招呼:“领导好。”
没人理他。车门为我撑开,白晟替我挡住半边雨:“请。”
我坐进车,车门关上,雨声被隔在玻璃外。空气里是淡淡的皮革味。
白晟递来一枚黑色指环:“指纹已录。签合同时需要。”
我的指腹贴上去,指环亮了一下。
“顺便说一句,”他像闲聊,“您手上的那条项链尺寸偏小,手艺一般,但心意重。我会把它送到一个更合适的盒子里。明早会有人去替您搬家,把东西分门别类打包,送去您新住处。租约那边我们会处理。”
我偏头看他。他的眼神没有情绪,像在报备一个日程表。
车启动,雨幕向后退。
我把窗户降了半寸,看见小区门口那位保安往外探头,眼睛瞪得很大,像在确认刚才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一下,又合上窗。
白晟问:“您笑什么?”
我说:“想起一句话。”
“哪句?”
“——有的人,让我在门口别进去。”
我顿了顿,“而我,不会再去敲那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