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川也在,他坐在主位侧边,帮忙切了蛋糕,动作很自然,像这里的主人。他把一块奶油刮掉:“阿姨别动气,纸这种东西,放在桌上,对的人自然会签。”

他转头看我:“男人嘛,识相一点。”

服务生推门进来换菜,不小心撞到我肩膀,热汤洒了半勺,烫得我一抖。

“哎呀,不好意思。”服务生赶忙道歉。

丈母娘反手就是一通骂:“你眼睛长哪儿的?烫坏了衣服你赔得起吗?!”

她骂服务生,眼神却落在我身上,像在骂我。

这顿饭吃到一半,丈母娘突然开口:“既然今天都是自己人,我就说实话了。我们家不缺人,缺能力。沈砚,你吃软饭吃三年,吃够了没有?”

有人笑。

宁川也笑,笑得礼貌:“阿姨,吃够了就把位子让出来。”

我喉咙像堵着一团东西,想说“不离”,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蛋糕端上来,点蜡烛。大家唱生日歌。

丈母娘许愿,笑着看宁川:“希望我们家棠棠,工作顺利,遇见对的人。”

她说“对的人”的时候,眼睛明确地绕过我。

吹完蜡烛,宁川站起来:“阿姨,我也准备了礼物。”

他打了个响指,门外进来两个人,抬着一个包装很体面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串钻石项链,亮得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过去了。

我想起昨晚攥在手心的那条银项链,突然就不想掏了。

“沈砚。”丈母娘抬下巴,“你呢?你准备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掏了掏空空的口袋,最后只是点头:“祝您生日快乐。”

包厢安静了一秒,然后炸开了笑。

有人敲杯子:“懂事懂事!”

散场时,丈母娘把离婚协议重新推给我:“回去签了。越快越好。”

我点头:“好。”

雨下起来了。小而密。

我站在酒店楼下的檐下,打不通的电话在通话记录里排成一列。

我给朋友发消息借钱,怕他问为什么,把一长串话删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句:“有空吗?”

他回:“忙。”

我把那条银项链放在掌心看了很久,收起来,兜里像揣着一块冷铁。

夜里十一点,我走回出租屋。门口有两张纸贴在门上,红印章盖得很清楚:租约到期,限期搬离。

我敲了房东的门,没人应。

楼道里一盏黄灯忽明忽暗,像喘不上气。

我坐在台阶上,把手机调成静音。

凌晨一点多,电话忽然震了一下。我本能地弹起:“喂——”

那边停了两秒,一个平稳的男声:“沈先生?”

我“嗯”。

“请您在原地等十分钟。”

“你谁?”

“您很快就知道。”

我看着空空的楼道,想挂电话,又莫名其妙地没挂。

十分钟不到,楼下传来车声。不是一辆,是一排。低调的黑色车队从雨里钻出来,雨丝被车灯切得很碎。

脚步声由远及近,上楼的人没急,踩在台阶上,细水声一踏一踏。

走廊尽头出现三个黑伞。中间那人收伞,个子不高,四十来岁,穿得很规矩。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弯腰到单膝,声音压得很低:“少主。”

楼道的灯“啪”地亮到最亮,像谁在我耳边炸了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