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丈母娘在酒店订了个小包厢，说是给我们庆祝。
到场一看，桌上坐满了“亲戚”和“朋友”，实际都冲我来的。
我一进门，丈母娘把手一挥：“沈砚，倒酒。别站着碍眼。”
我应声去倒。第一杯给她，第二杯给小姨，第三杯给她那位闺蜜的老公。倒到第四杯，杯口一歪，酒沿着杯沿淌出来，滴在对方皮鞋上。对方皱眉抬脚：“你看你，做个服务员都不及格。”
有人笑，是真心笑。
我装作没听见，拿纸巾半蹲给他擦。他往后一缩：“别碰，脏。”
丈母娘端着酒杯，眼睛从我头顶碾过去，跟别人碰杯：“有的人，进了我们家门三年，什么都没长进，除了会做饭就是拖地。做饭还咸，拖地还湿。”
我老婆苏棠夹了口菜，没吭声。她今天化了清淡的妆，衣领整齐，抬眼看我一下，又低头。像在看陌生人。
席间有人起哄：“三周年咯，沈先生准备啥礼物？”
我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到那条细细的银项链。没有名牌，没有钻，只是我攒了半个月，托朋友按她手链的尺寸定的。
我正要递过去，丈母娘先拍了下桌子：“礼物就免了吧，他那点工资能买啥？棠棠，我们给你准备了更好的。”
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进来，眉眼好看，笑得自然。有人低声说：“宁川。”
丈母娘像见了亲儿子：“川川，你来啦。快坐这边。”
宁川落座，目光扫过我，停了半秒，像在打量鞋底的灰。他开口：“阿姨，我最近刚回国，在总部带个项目。棠棠要是有意愿，可以来我这边试试。”
有人“哇”了一声。
我老婆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礼貌说谢谢。
我把项链握在掌心，手心出了汗。那一下，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来举牌子的，牌子写着：笑话。
席散前，丈母娘看了我一眼：“今晚就到这儿。沈砚，酒钱付一下。别让我们丢人。”
我“嗯”了一声，拿卡去前台。余额不够，我掏了私房钱，把银行卡和手机里的支付全翻了个底朝天，才补齐。
回桌上，大家已经起身，笑声热闹，没人看我。
回家的路上，我提着两袋水果，手腕勒得生疼。到小区门口，保安换了新面孔，问我：“哪一栋？”
我报了门牌号。保安站起来挡在前头：“这套房的房主说了，男的别放进去，说是……暂住的看门人。”
我愣住，电话打给苏棠，响到第三声，她接了：“我妈困了，你别上来了，明天再说。”
我“哦”了一声，挂了。
保安把椅子往里挪了挪，冲我笑笑：“哥们儿别为难我。”
我在门口坐了半小时，水果袋子慢慢往下坠，袋口被勒断，苹果滚了一地。
第二天是丈母娘的生日宴。地点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厢，灯更亮，笑声也更亮。
刚坐下，丈母娘把一封信封“啪”地拍在我面前：“离婚协议。你签吧。”
我抬眼看她。
她把嗓门压低：“你自己什么斤两不清楚？我们棠棠跟你过三年，已经够仁至义尽。今天你给我一个痛快。”
我没接，手心有汗，袖口有点旧。有人啧了一声：“就这点出息，还不如给外卖小哥做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