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下去?”张启山放下卷宗,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他身上的披风随着动作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裹挟着淡淡的雪松味和硝烟的冷硬。离得太近,沈若雁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伸手捏住了下巴。那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长得倒是不错,”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看件稀奇物件,“沈老板把你教得像朵温室里的花,偏要往泥里钻。”
“放开我!”沈若雁又羞又气,挣扎间辫子散了,发丝缠在他戴着披风纽扣的手指上。
张启山挑了挑眉,松开手,顺手帮她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放了你也行。写份悔过书,说以后再不参与游行,我就送你回家。”
“我不写!”沈若雁捡起掉在地上的发绳,胡乱把头发扎起来,浅蓝色的学生装领口因为刚才的拉扯有些歪斜,“你们不讲道理,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他笑了,这次是真笑,眼角的桃花纹更深了,披风的一角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带着点微热的温度:“有意思。那就关着吧,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来找我。”
说罢,他转身就走,黑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经过门口时,对守在外头的副官低声吩咐:“把她安排到西厢房那间空屋,别跟其他人挤着。每日三餐按我的份例备,加个汤菜,让厨房多炖点补血的。告诉底下人,谁要是敢对她无礼,或者克扣用度,军法处置。”
副官愣了愣,这西厢房是平时招待贵客的地方,怎么会给个闹事的女学生?但他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沈若雁看着那道披着黑色披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被他碰过的下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咬了咬唇,心里暗骂了句“军阀”,却又忍不住想起他刚才帮她别头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并非恶意的温柔。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敲打着杂乱的节拍。
三、西厢房的暗流
西厢房果然比拘留室好上百倍。铺着细棉褥子的木床,临窗的书桌上摆着砚台和宣纸,墙角的铜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连空气都比别处清新些。卫兵送来的饭菜也精致,一荤一素一汤,汤里总卧着两个荷包蛋,显然是按张启山的吩咐备的。
沈若雁却没什么胃口。她每天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的石榴树发呆,心里反复琢磨着怎么出去。直到第五天傍晚,张启山来了。
他没穿军装,换了件藏青色长衫,手里拎着个食盒。见沈若雁盯着窗外不动,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笑了:“还在闹脾气?”
沈若雁回头瞪他:“我要回家。”
“写悔过书就放你走。”他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这是城南‘福庆斋’的桂花糕,你父亲上次送云锦时,特意让下人给我带了两盒。”
提到父亲,沈若雁的语气软了些:“我爹……他还好吗?”
“挺好,就是天天派人来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张启山拿起块桂花糕递过去,“尝尝?放了蜜桂花,不腻。”
沈若雁没接,却问:“其他学生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