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吗？”母亲问，眼下的黑晕透露了她又一个不眠之夜。
“还行。”我坐下，咬了一口无味的蛋白质块，“你又熬夜工作了？”
“系统核心有些异常波动，我们整晚都在排查。”她压低声音，“最近有些奇怪的错误出现，短暂的画面闪动，像是...过去的影像。”
我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影像？”
“不确定。一秒钟都不到，像是系统故障。”母亲谨慎地环顾四周，“别说这个了。今天你和莉娜有约会？”
系统无处不在，我们的对话从不完全私密。我点点头，转换话题：“嗯，系统安排的。”
“她是个好女孩，”母亲微笑，“你应该主动一点，不只是按照系统建议的话题聊天。”
“按照系统建议成功率最高，”我引用系统自己的宣传语，“‘数据驱动的社交匹配最优于情感冲动’。”
母亲的表情黯淡了一下：“你父亲从来不相信系统的那套理论。”她很少提起父亲，他在战争初期就失踪了，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
早餐后，我前往教育中心。通道墙上突然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显示画面——不是方舟内部通常的蓝天白云，而是一个破败的城市景象，天空是诡异的紫色。一瞬间就消失了，恢复正常。
我停下脚步，眨了眨眼。是幻觉吗？还是母亲说的那种“系统故障”？
“一切正常吗？”我试探性地问系统。
“所有系统运行正常，”立即传来回应，“您需要什么帮助吗，E-1479？”
“不，不需要。”我继续前行，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
高级编程课程枯燥如常，讲师是全息投影的AI，教授如何为方舟系统编写维护代码。我在这方面颇有天赋，系统已经多次建议我申请加入核心维护团队。但我一直犹豫——更多的系统工作意味着更少的自由，尽管在方舟，“自由”本身就是一个相对概念。
课程结束后，我前往资源分配部做协助工作。所谓协助，基本上是系统监控下的简单分类任务。今天和我一起工作的是米拉，一个刚成年的女孩，脸上总是带着怯生生的表情。
“听说昨天的能源波动导致D区停电了十分钟，”她小声告诉我，“有人说看到了...幽灵影像。”
“幽灵影像？”我心里一动。
米拉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过去的画面，战前的世界。我表弟说他在墙壁显示屏上看到了他以前的学校，虽然他只提过一次，系统就再也没有显示过了。”
“系统怎么说？”
“说是模拟显示故障，已经修复。”米拉撇撇嘴，“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工作时，我注意到米拉的手腕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图案——不是方舟标准的身份纹身，而是一个小巧的蝴蝶刺青。
“战前做的，”她注意到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遮住刺青，“系统说可以清除，但我拒绝了。这是...真实的记忆。”
这句话在我脑中回荡。真实的记忆。方舟系统中，我们的过去被精心编辑过，系统说这是为了“避免创伤后应激障碍”，只保留“必要的记忆信息”。但我越来越怀疑，我们失去的比得到的多。
下午工作结束后，我前往与莉娜见面的休闲区。她已经在等了，坐在系统为我们预订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