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痛得我瞬间失声。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模糊了。护士的催促,仪器的滴答,医生的低语…全都成了背景噪音。只有他那句“赝品”,在脑子里疯狂回荡。
所有人都说,我只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原来是真的。
原来在他眼里,我连生下他孩子的资格都没有。我只是个劣质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替代品。
他看着我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似乎很满意。笔尖重新悬在文件上。
“签,还是不签?”他问,语气里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仿佛在说,你逃不掉。
第三章
一个月后。
顾家老宅,灵堂。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和百合花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压抑的、属于死亡的沉寂。巨大的黑白遗像悬挂在正中央,照片上的顾老夫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带着生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遗像下方,簇拥着层层叠叠的白菊和黄菊。
黑压压的人群,穿着肃穆的黑色礼服,低声交谈,神情或悲戚,或凝重,或带着不易察觉的算计。这里是云城最顶级的权势场,每一个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代表着财富和地位。
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裙,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裙子是顾沉舟让人送来的,昂贵的面料,完美的尺寸,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我产后尚未完全恢复、却依旧纤细的腰身,也巧妙地遮掩了腹部残留的些许柔软痕迹。
孩子…保住了。
那场惨烈的车祸,那冰冷的手术室外,他用“赝品”二字将我彻底打入地狱。但也许是老天开眼,也许是那个顽强的小生命不肯放弃,在医生全力抢救下,孩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早产,极其虚弱,至今还在医院的保温箱里,我甚至没能好好抱过他一次。
而今天,是顾老夫人的葬礼。那个在顾家说一不二、视我为眼中钉的老太太,终于死了。
顾沉舟站在灵堂最前方,接受着众人的吊唁和安慰。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侧脸线条冷硬。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只有偶尔,他的目光会极其短暂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带着一种审视的、警告的意味。
他在警告我安分。
“啧,她怎么还敢来?”一个刻意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顾沉舟的堂妹,顾雅。她挽着一个富家小姐的手臂,眼神轻蔑地斜睨着我,毫不掩饰声音里的鄙夷。
“就是啊,一个替身,还真把自己当顾太太了?”旁边的富家小姐立刻附和,声音尖细,“听说老夫人就是被她气病的!克死自己爹妈不够,又来克顾家!沉舟哥也是心善,还留着她…”
“留着她?还不是因为她那张脸,有几分像那位…”顾雅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
“那位白月光?呵,赝品就是赝品,东施效颦罢了。你看她,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哪有半点那位的气质风韵?老夫人走了,我看她也该滚蛋了…”
“就是,听说孩子生下来就病恹恹的,指不定能不能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