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依旧沉稳,他没有回答连麦者的问题,而是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我,继续用那种平和的语调追问:“尾号1314的观众,你建议这位连麦朋友分手,是基于什么考虑呢?是认为他们的信任已经无法重建,还是觉得,这位女友的行为确实不可原谅?”
毒,太毒了。
他是在逼我,逼我亲口在成百上千(我不知道这个直播间到底有多少人,但此刻感觉全世界都在屏息凝视)的陌生听众面前,剖析自己的“罪状”,或者,揭穿他的伪装。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最后的理智。
我没有回答主播的问题。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退出了直播间,找到那个熟悉的、我曾置顶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我濒临断裂的神经上。他不敢接。他当然不敢接。他此刻一定在某个角落,或许就在我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家的隔壁房间,盯着直播间的界面,听着我这边的忙音,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兽。
自动挂断后,我再次拨打。
依旧无人接听。
第三次,我改发了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接电话。”
几乎是信息送达的瞬间,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陈默。
我盯着那个名字,曾经光是看到就会心跳加速的名字,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我没有立刻接起,任由它响了几声,像他刚才在直播间里任由我的尊严被公开处刑一样。
然后,我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沉重的寂静。只有压抑的、紊乱的呼吸声,证明着那端有人。
“在听直播?”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没有质问,没有哭腔,只有一种抽离后的冰冷。
“……晚晚,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试图挽回的急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想找个人说说……”
“说说?”我轻轻重复,像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含义,“把你的委屈,我的不堪,我们之间最隐私的伤口,放到一个陌生的直播间,让成千上万的人评头论足,这叫‘说说’?”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会听到!那个尾号……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他语无伦次地辩解。
“巧合?”我几乎要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声音依旧稳得住,“陈默,那个报复女客户的事情,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完整的真相?那个项目内部沟通的细节,除了当事人,谁能描述得那么清楚?还有1314,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谎言被撕开,连遮羞布都不剩。
“累了,想分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但我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说下去,“用这种方式……陈默,你用这种方式,比我查你手机,比我报复性的那条信息,要残忍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