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愿了。
她捂住脸，凄楚地唤了一声"姑爷"，泪水便似断了线的珠子，晶莹滚落。
徐文羽一步挡在春儿身前，阻住顾敏，沉声道："够了！敏敏，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曾经在他眼中单纯明净的珍珠，如今早已蒙尘，变成让他厌恶的鱼目。
春儿正是看准了这点，将伏低做小、曲意逢迎的功夫做到了极致，将他从顾敏那里得不到的温柔小意，源源不断地奉上。
九月后，春儿诞下一个女儿，徐老夫人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寒着脸回房，暗中请人卜算。
术士断言府中有煞星，戾气太重，克损子嗣。
她回去后便极力怂恿儿子休了顾敏。
所幸徐文羽尚存一丝良心，未曾答应。
而这擅生养的春儿很快又有了身孕，次年年底，终于为徐家生下长孙。
同年，徐文羽左迁礼部侍郎，官至从二品，成为同年进士中晋升最快的一位。
徐老夫人抱着白胖的孙子爱不释手，橘皮般的老脸贴着婴孩柔嫩的面颊，笑逐颜开："真是我们徐家的福星！冲走了那扫把星带来的晦气！"
她哪知道，徐文羽的晋升，是顾敏动用自己的嫁妆上下打点的结果。
自此，徐老妇人更是抬举春儿为贵妾。
那年除夕徐府设宴，朝中官员携正妻赴宴，按礼妾室不得入席。
徐老夫人却公然将春儿安排在主位。
春儿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方要坐下，顾敏的贴身婢女便上前，不卑不亢地请她离席。
"老夫人......老夫人让我坐这里的......"春儿惶惶起身，将怀中襁褓搂得更紧。
婢女浅笑低语："老夫人心慈，春姑娘便也跟着糊涂了？自己不要体面，就莫怪别人不给。"
春儿眼圈一红，抱着孩子含泪离去。
顾敏正要落座，徐老夫人已呼天抢地地冲过来，不由分说便要拽她起身："姓顾的，你给我起来！"
顾敏端坐不动，任由她推搡责骂，只淡淡道："这是我的座位，为何要让？"
满座女眷皆出身名门，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个个瞠目结舌，既觉失礼，又纷纷好奇侧首。
徐老夫人却如鱼得水——她当年便是能提着菜刀上门讨债的泼辣角色，围观者愈多，她愈是亢奋，竟当众对顾敏这个媳妇的种种不满，从头至尾、事无巨细地数落了个痛快。
自始至终，只有顾敏一人，在这恶毒的攻击中端坐如山。
徐文羽听清原委，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顾敏面前，俯身低声相劝，语气近乎哀求："敏敏，不过一个座位，让给她罢。母亲年事已高，你且顺着她这一次，先回避一下，可好？"
顾敏抬起头看向他。
眼中莹光闪动，正无奈而绝望地坠入迢迢银河，但她没有让泪水滑落。
她平静地道："我不会让。"
"敏敏！"他语气带上了恳求，"就算是我求你，莫要再任性了。"
"徐文羽，"顾敏提高声量，周遭所有人都能听见，"我顾敏所拥有的一切，无需经过你的允准！"
他的脸色一寸寸沉下，低声喝道："无理取闹！敏敏，你到底在争些什么，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宴会上灯火通明，却映不亮顾敏早已黯淡的眼眸。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一切言语都是多余："我并未争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