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没好气地打发顾敏退下,才轻蔑地对陆守仁道:“那是我们家那位不会下蛋的母鸡。”
当夜,陆守仁回到寄居的破落小院,对着满室萧然,忽然只想大哭一场。
从此,他再无法管束自己的双耳与心神,任由那道素衣倩影,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6
关于纳妾的争执,最终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尘埃落定。
徐文羽在一次应酬同僚后,酒醉而归,半推半就间,近了那个替他宽衣的婢女,春儿。
顾敏没有哭闹,只是静静遣退所有人,将自己反锁在房中,整整一日一夜,滴水未进。
徐文羽几乎是半跪在她面前,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忏悔,求她原谅他一时的心猿意马。
顾敏看着这个额带薄汗、面色惶急的丈夫,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捏碎,再摁进尖锐的碎瓷片里,痛得彻骨。
这或许是他最狼狈的时刻。
他是爱她的,她信。
可偏偏,这份爱,一点也不妨碍他与另一个女子同床共枕。
他吻着她的手背,言辞恳切:"敏敏,就算春儿进了门,她也只是个妾,动摇不了你分毫,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
顾敏凄然一笑。到底什么是爱?
若一样东西可以被分享,那还能算爱么?
"徐文羽,我爱你,你知不知道?"她轻声道。
他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也爱你,敏敏。"
顾敏依旧笑着,温柔却坚定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回,从容地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徐文羽,让她进门,可以,那也得是我死了以后的事。"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此事之后,顾敏悍妻的名声,随着好事者的宣扬,响遍了整个京城,成了一桩人尽皆知的笑谈。
徐老夫人更是镇日捶胸顿足,哭诉自己命苦,儿子要绝后了。
陆守仁自然也有所耳闻。
当同窗们聚在一处,将此事当作佐酒的谈资,对那位"不肯纳妾的主母"肆意揶揄时,这个素日温文的书生,竟一言不发,端起手边盛满墨汁的砚台,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是个书生,百无一用。
若不曾遇见,倒也罢了。
偏偏,在她已为人妇之后才找到她。
7
此后,凭着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对爱情从一而终的信念,顾敏用尽所有勇气,固守着这桩岌岌可危的婚姻。
直到——春儿被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消息,成了压垮顾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不仅意味着背叛,更意味着,在她最绝望、最崩溃的那些日夜里,徐文羽与那个婢女,早已不止一次地缠绵欢好。
什么神玄武,引水青龙?爹爹被骗得好苦!
那玄武本是主淫乱之象,岂会是姻缘美满的吉兆?!
顾敏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平静,客气地送走了大夫,还周到地封了丰厚的诊金。
然后,就在她转身而去之时,
"姐姐......"
春儿挑衅地挺着肚子,盈盈一拜。
在她那得意的笑容完全绽开之前,顾敏扬手——
她扬手,干脆利落地扇了春儿一记耳光。
"住手!"
身后传来徐文羽惊怒的声音。
原来,春儿算计得精准,她有意激怒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