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别过脸,没再说话,可秀兰能看到他肩膀微微的颤抖。她收拾好碎片,把地上的排骨捡起来,装进垃圾袋里 —— 虽然可惜,但碎瓷片混在里面,也不能吃了。她又重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点排骨,按照刚才的步骤,重新炖了一遍,这次她特意少放了盐,炖好后又尝了好几口,确认不咸了,才端给小伟。
晚上,小伟睡着了,秀兰躺在阳台的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家里的收支情况。她拿着笔,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一笔一笔地算着:透析费用大部分能医保报销,但每月自付的部分加上药费,还要两千多;房租一千五,水电费两百多;小伟的营养费、生活费,最少要一千。她每月的退休金只有两千八百块,白天去家政公司做保洁,一个月能挣一千五,加起来四千三百块,刚好够维持开销。可这前提是,她和小伟都不能生病,小伟不能有突发状况 —— 一旦有什么意外,这点钱根本不够。
她合上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就在这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老家表妹发来的微信。她点开一看,上面写着:“秀兰姐,咱妈最近摔了一跤,胯骨骨折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医生说需要人照顾,你看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秀兰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微微颤抖。母亲已经八十六岁了,身体一直不太好,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按理说,母亲生病,她应该立刻回去守在身边。可小伟怎么办?他每周要透析三次,自己走不了路,离不开人照顾。她要是回去了,小伟谁来管?她拿起手机,想给表妹回消息,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怎么也按不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文字。
“妈,我口渴!” 房间里突然传来小伟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秀兰赶紧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悲痛压下去,起身拿起保温杯,倒了点温水,走进房间:“来了,妈给你倒水。”
这样艰难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半年。冬天来得很快,城里下起了第一场雪,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把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一个深夜,秀兰被小伟的咳嗽声惊醒。她赶紧爬起来,走进房间,摸了摸小伟的额头 —— 滚烫滚烫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透析病人最怕的就是感染发烧,一旦感染,很容易引发并发症。
她不敢耽误,赶紧找出退烧药给小伟服下,又拿起手机拨打了 120。等待救护车的十几分钟里,她不停地用湿毛巾给小伟擦额头降温,手心里全是汗。救护车来了,她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一路上紧紧握着小伟的手,不停地安慰他:“别怕,小伟,到了医院就好了,医生会治好你的。”
凌晨三点,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秀兰疲惫地坐着。她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加上担心小伟,整个人头晕眼花,感觉下一秒就要垮掉。急诊室的门开了又关,每一次开关,都让她的心跟着揪紧。
这时,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血压仪,笑着对她说:“阿姨,您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我给您量量血压吧,要是高了,可得赶紧看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