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寒山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与死寂。
陈孤没有回屋，只是盘膝坐在残碑前，那柄刚磨好的旧铁剑横在膝上。
风里，似乎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血混合的腥气。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山下那条唯一的小径。
剑谱是饵，人心是鱼。
今夜，鱼要上钩了。
第2章 血染的落叶
三更天，冷月如霜，给寒山墓园镀上一层惨白的死寂。
六道黑影借着碑石的掩护，鬼魅般潜行至主坟前。
为首的雷五啐了口唾沫，布满横肉的脸上全是贪婪，他掂了掂手里的铁镐，压低声音狞笑：“弟兄们，麻利点，今晚咱们就请这凌家老太爷挪挪窝！”
话音刚落，两个汉子便挥镐刨土。
封土坚实，铁镐砸下只溅起几点土星。
正当一人卯足了劲要再来一下时，夜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破风声。
“叮！”
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格外刺耳。
那汉子只觉一股巨力从镐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铁镐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石阶上。
“谁？”雷五一声暴喝，其余人立刻警惕地围成一圈。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棵百年古柏的浓重阴影下，缓缓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身形单薄，手里却握着一根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木剑。
月光勾勒出他年轻而冷峻的侧脸，正是这寒山墓园的守墓人，陈孤。
“此地不容侵扰。”他的声音像是墓园里的寒风，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雷五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继而爆发出鄙夷的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守墓的叫花子！怎么，凌家给你的那点剩饭，还想让你给他们卖命？”
他话音未落，眼中凶光一闪，向身旁一挥手：“废了他！”
最近的三名汉子狞笑着扑了上去，刀斧在月下闪着寒光。
面对三个壮汉的合围，陈孤不退反进。
他脚尖一点，身形如一片落叶飘忽不定，手中木剑轻描淡写地点、挑、格、引。
旁人看来，这不过是最粗浅的“凌家入门十三式”，毫无杀伤力可言。
然而，就是这最基础的招式，在陈孤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
他每一招都含着一股绵密的暗劲，不与对方硬碰，只是精准地拨开对方的兵刃，同时借着墓园高低不平的地形错步闪避，转瞬间便将三人引向一条狭窄的墓道。
墓道仅容一人通过，三名汉子顿时挤作一团，阵型大乱，一身力气再也施展不开。
混乱中，陈孤看准时机，一脚踹翻了匪徒扔在地上的油灯。
灯油泼洒而出，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枯草，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就在众人被烟呛得睁不开眼时，陈孤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穿过烟雾，他没有用剑尖，而是以木剑的侧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在雷五的耳根处。
“嗡”的一声，雷五只觉天旋地转，耳中尽是轰鸣，踉跄着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主心骨一倒，剩下的乌合之众顿时乱了方寸。
激战片刻，两名匪徒被陈孤以巧劲击晕在地，其余人搀起半昏迷的雷五，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