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了浓烟，陈孤拄着木剑，剧烈地喘息着。
他缓缓抬起左手，只见左肩的粗布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一道短斧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顿地回到守墓的破旧小屋，用刺骨的冷水冲刷着伤口，咬牙取出一个小瓷瓶。
里面装着的，是去年苏轻雁上山祭拜时，硬塞给他的止血散。
药粉洒上伤口，剧痛让他几欲昏厥。窗外，风声鹤唳
短暂的包扎后，陈孤没有休息。
他从床下抽出一柄沉重的铁剑，踉跄着走到屋外的一块残碑前，重新开始练剑。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更慢，更沉，仿佛要把伤口的剧痛、迫近的危机，一并锻造成肌肉的本能。
远处，山林深处，一点点火光亮起，然后是两点，三点……最终连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正毫不掩饰地，朝着寒山的方向逼近。
左肩的伤口在寒风中撕裂般作痛，每一次挥剑，都像是把滚烫的铁水浇在骨头上。
但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片移动的火光，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第3章 采药女带来的光
一夜无话。
翌日黄昏，那股绷紧的意志终于断裂。
陈孤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墓园边缘的草丛里，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肩上的伤口早已被血浸透，撕裂的皮肉下，暗红的血肉已经开始发黑，滚烫的热度从伤处蔓延至全身，烧得他神志不清。
“姐，你看那个人！”
一声清脆的惊呼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采药归来的苏轻雁和阿禾恰好路过，一眼便看见了倒地的陈孤。
阿禾有些害怕，拽着苏轻雁的衣角：“姐，他……他会不会是坏人？这荒山野岭的。”
苏轻雁放下背篓，快步上前探了探陈孤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紧锁：“烧得这么厉害，再不管就没命了。”她不由分说，将陈孤的一条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竟是想将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背起来。
“姐！”阿禾急了。
“他是人，是人就得救。”苏轻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回到半山腰的草庐，苏轻雁小心地将陈孤平放在简陋的木板床上。
她利落地剪开他肩上被血污黏住的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
没有丝毫犹豫，她点燃烛火，将一根银针在火上燎过，随即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一点点挑出嵌在皮肉里的碎屑和污血。
整个过程，陈孤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不住地抽搐。
苏轻雁额上渗出细汗，手却稳得出奇。
清创完毕，她将捣烂的草药细细敷上，又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妥当。
做完这一切，她又端来一盆冰凉的山泉水，用布巾浸湿，一遍遍为他擦拭身体，试图降下那骇人的高热。
夜深了，草庐里只剩下微弱的烛火和屋外虫鸣。
陈孤在昏睡中开始呓语，声音含糊不清，断断续续。
“碑文……气走经脉……不可急……”
苏轻雁守在一旁，听到这几个词，端着水盆的手微微一顿。
守墓人，怎么会念叨这些？
次日清晨，她心怀疑惑，特意上山，走到了那块传闻中藏着剑谱的残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