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凌家祖坟守墓七年,山下村人当我是个傻子。
因为我每天只做一件事:对着一块破石碑,练一套只有三招的残缺剑法。
风雨无阻,犹如疯魔。
他们不知道,这套剑法我已练了何止十万遍,快到只剩残影。
他们更不知道,当江湖邪派黑风寨三百匪徒前来掘坟,以为能轻易碾死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守墓人时,我这柄练了十万遍的凡铁,会是他们此生见过最锋利的剑。
他们笑我愚笨,却不知,真正的剑,从不是靠多少精妙招式,而是看一颗心,能有多专注,有多狠。
第1章 石碑上的剑影
七年了。
陈孤守着一座坟,也守着一个秘密。
深秋的寒山,雾气像一件浸透了冰水的薄纱,搭在枯败的树梢上。
青石小径被一夜落叶铺满,踩上去是簌簌的、死去的声响。
陈孤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将凌家祖坟前的落叶扫净。
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像是在描摹一副早已烂熟于心的画,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七年来,风雨无阻。
做完这一切,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仔細擦拭着每一块墓碑,直到冰冷的石面映出他那张年轻却毫无波澜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坟前那块断裂倾斜的残碑上。
碑文早已被岁月磨平,只剩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刻痕,像是被绝世剑客当胸劈了一剑。
刻痕尽头,隐约可见几个字:“心藏万象,气走……”后面的字迹,已混入石头的纹理,再也无法辨认。
陈孤盯着那道剑痕,瞳孔里仿佛也映出了一道无形的锋芒。
他忽然抬起手,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起手式,正是他每日练习了七年的基础剑法。
一招一式,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叶。
光影晃动间,他立于残碑前的身影,竟与那道剑痕的投影产生了刹那的共振,仿佛某种尘封已久的韵律被短暂唤醒。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风停,叶落,一切重归死寂。
午后,老樵夫赵三提着一坛米酒,气喘吁吁地爬上山。
他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灌了口酒,压低声音道:“孤小子,听说了吗?山下的黑风寨,最近四处在打听凌家的旧事。江湖传言,这坟底下埋着失传的《寒江九转剑谱》,谁得了,谁就是南武林的第一人!”
陈孤正在用一块磨石打磨他那把锈迹斑斑的旧铁剑,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像山间的石头一样冷硬:“荒坟一座,哪来的剑谱。”
赵三看他油盐不进,讨了个没趣,又闲聊几句便下山了。
山顶重归寂静。
陈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独自走到那块残碑前。
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与残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他看着那交汇的阴影,像是在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陌生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若真有剑谱,为何这七年,除了我,再无人来看过这块碑?”
话音落下,夜风渐起,拂过碑面。
那块屹立了不知多少年的残碑,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
而陈孤原本平平无奇的剑势,在这一刻,悄然多了一分山岳般的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