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心情也很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妆容精致、拎着爱马仕铂金包的周美琳。
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那表情只持续了零点一秒，快得像我的错觉。
她立刻换上招牌式的微笑：“楠楠，我路过，上来看看你们。没打扰你吧？”
“没……没有，妈，快请进。”我慌乱地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侧身让她进来。
她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袋开封的薯片，和我窝在沙发里留下的褶皱。
她没说什么，只是走到阳台，拨弄了一下她买的那盆兰花。
“这花要干透了再浇水，你们年轻人没经验，别把它浇死了。”
她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我再也看不进去纪录片了。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高级香水的味道，那味道像一种无声的审判，让我坐立难安。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旧T恤，突然觉得无比刺眼。
果然，那天晚上，赵磊回来了。
他一边换鞋，一边状似无意地对我说：“今天我妈给我发微信了。”
“说什么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没什么，就说她白天来看你了。”赵磊笑了笑，模仿着他妈妈的语气，“她说，‘磊磊，楠楠在家也要注意一下形象的呀，女人不能太邋遢的，精气神都没了’。”
他把这当作一个玩笑转述给我。
我的血，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不是愤怒，是一种混杂着羞辱和被侵犯的狂怒。
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注意形象？我在我自己的家里，穿着我自己的衣服，吃着我自己的零食，我需要注意什么形象？给谁看？！”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难道我应该二十四小时穿着晚礼服，画着全妆，踩着高跟鞋，随时准备接受她的检阅吗？！”
赵磊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哎，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妈就是随口一说，她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我冷笑起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尺子一样在我身上量来量去！她不是没有恶意，她是把我当成一件需要她时时刻刻打磨抛光的产品！”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这样歇斯底里地争吵。
更让我窒息的事情还在后面。
周美琳开始热衷于带我进入她的社交圈。
她称之为“带你多认识些朋友”。
那些所谓的“太太圈”下午茶，地点永远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吧，或者某个私密会所。
一群和我母亲年纪相仿的女人，穿着旗袍或香奈儿套装，谈论着珠宝、拍卖会和子女的婚事。
每一次，周美琳都会隆重地介绍我：“这是我家磊磊的媳妇，顾雅楠，是搞艺术的。”
然后，那些太太们就会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打量我，问一些看似关心实则探究的问题。
“小顾在哪里高就呀？”
“哦，策展人，很时髦的工作嘛。一年能赚多少钱呀？”
“和我们家磊磊什么时候准备要宝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