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警。
拿起钥匙出门，我刚走到小区外的街口，一辆面包车无声无息地贴过来。有人从后座扑下来，一个黑袋子扣在我头上。手脚合拢，硬物从肋下撞过，疼的时间比惊慌短。车门一关，世界变成了昏暗的铁。
有人在耳边说话：“乔姐说，留口气。”
我笑了一下。笑意在黑袋子里散不出去。
第二章
我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鼻腔里全是潮湿的霉味。铁门开合的声音在空房里飘。我被拖着走，鞋跟在地上敲出短促的点，像雨打屋檐。
黑袋子被扯开。灯光打下来，很白。面前是一个废弃的加工间，墙角堆着木箱，箱子上落了灰。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来，像一串未完成的风铃。两个男人在我身后掐住我的臂膀，把我拉到墙边。链子断开一节，冰冷的银碰到我的手腕。
银对我们族群有一种天然的克制，像盐对伤口。我能听见自己皮肤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乔蔓从门口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风衣，腰带系得很紧。她走到我面前，微微歪头，像在看一件艺术品：“别怕，顾太太。”
“你没资格喊我太太。”我说。
“你也没资格叫我贱人。”她笑了一下，“我们彼此清楚就好。你要找的男孩，还在我手里。”
她给了我那枚U盘，是想看我怎么失控。她等我失控。可她低估了我父亲。也低估了我——这些年，我一直以“懂得忍耐”为荣，现在是时候把它取下来了。
她示意那两个男人动手。“别伤脸。”她补了一句。
皮肉在拳头下面起伏，疼得很规整，好像我不是被打的人。我甚至可以在挨打的间隙里思考问题：她为什么要把我绑来这里？是想谈条件？还是想做一个证明——证明她能掌控结局。
“你不恨吗？”她蹲下来，把流到我眼角的血擦掉，“你不恨一个把你儿子抱走的女人吗？”
“恨。”我看着她，“所以我才没有让你死在楼梯口。”
她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你以为你能决定我死不死？”她站起来，对身后的人说，“够了。先锁着，等她想明白了，再谈。”
他们走的时候，灯没关。白光铺得到处都是，像一张无孔不入的网。我靠着墙，感到血从衣服里慢慢透出来。我用指甲抠着墙砖，把砖面上的粉末悄悄抠下来，握在掌心里。那一点点粉末像可以抓住的东西。
门外有脚步声。很远，很轻。越走越近。
门被撞开的时候，铁皮发出一声长长的鸣。我只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而冷的侧脸。顾擎把守门的人一拳砸到墙上，脚下一挑，把人踹翻。他一向不动声色，动起手来却干净利落。
“爸。”我说，声音低得像从另一间屋子传来的。
他一眼看见我，眼神像一颗子弹扎入骨头。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去扯我的手铐。银链嵌得太紧，皮肉起了泡。他低声对我说：“别动。”
工具箱翻开，铁与铁撞一下。他把链子掰开一节，又一节。我从墙上滑下来，靠在他怀里。外面的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带着铁锈味。
“送医院。”他只说了三个字，抱起我朝门外走。陈伯和两名保镖已经把走廊清出来，脚步声从背后追上来的时候，顾擎回身挡住，那些人终究没敢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