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裂痕微光与致命舞台 (7000+字)**
沈皓明在电话那头疯狂的、夹杂着对她父亲恶毒诅咒的嘶吼，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晴的耳膜，瞬间将她强行压抑的仇恨和怒火引爆至顶点。她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昂贵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如同她此刻濒临崩溃的神经。
杀父之仇！他知情！他甚至可能参与！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让她浑身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扶着冰冷的办公桌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鱼。
就在理智即将被复仇的黑暗彻底吞噬时，顾域那条冰冷而精准的信息适时涌入——“疯狗的吠叫，无需理会。找准七寸，一击毙命。”
简短的文字，像一道强效镇静剂，瞬间压下了她翻腾的情绪。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眼中疯狂的火焰逐渐收敛，转化为一种更冰冷、更沉淀、也更可怕的决绝。
对。愤怒无用。嘶吼无用。她需要的是精准的打击，是让沈家彻底万劫不复的证据。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上，那份泛黄的父亲工作日志的扫描件异常刺眼。她强迫自己忽略沈皓明恶毒的余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模糊的符号和可能的人名上。
顾域说的对，要找准七寸。沈万山才是沈家的根基，只有扳倒他，才能彻底清算这笔血债。
她的目光锁定在日志里反复出现的一个缩写——“L副主任”。根据孙伯的回忆和日志里隐晦的抱怨，这个L副主任当年负责车间的具体生产和安全，却对父亲多次提出的设备隐患敷衍塞责，甚至威胁打压。
他是关键！他一定知道内情！甚至可能是执行者之一！
晚晴立刻行动起来。她通过莫女士提供的特殊渠道，绕开所有常规的查询限制，开始全力搜寻这位“L副主任”——李副主任的全名、现状、下落。
信息很快反馈回来：李德海，男，现年六十八岁，原红星机械厂第三车间副主任，于事故发生第二年便托病提前退休，举家迁回了邻省老家一个偏僻的县城。资料显示，他退休后生活似乎颇为优渥，远超一个普通退休工人的收入水平，名下在该县城还有两套房产。
提前退休？优渥生活？晚晴眼中寒光一闪。这更像是封口费带来的安逸！
必须找到他！必须撬开他的嘴！
她立刻将情况通过加密通道汇报给顾域，并申请资源支持，准备亲自前往那个小县城。
顾域的回复很快，只有两个字：“准。快。”
他甚至额外派了一组人暗中跟随，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和确保任务完成。晚晴心知肚明，但此刻，她需要这些力量。
没有片刻耽搁，晚晴以极快的速度安排好律所的工作，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几天。当天下午，她便坐上了前往邻省的高铁。
几个小时的车程，她毫无睡意，只是反复看着父亲日志的照片和李德海的资料，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方案。仇恨是最好的兴奋剂，让她不知疲惫。
抵达那座小县城时，已是傍晚。小城落后而安静，与上海的繁华仿佛两个世界。顾域的人早已安排好一切，入住一家不起眼的招待所，车辆也已备好。
没有休息，晚晴直接让人开车前往资料显示的李德海目前的住址——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老小区。
敲开门，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穿着老旧中山装的老头。他看起来和普通的县城老人没什么区别，眼神浑浊，带着一丝警惕打量着门外陌生的漂亮女人和她身后看起来不好惹的司机（顾域的人）。
“你找谁？”他问，带着浓重的口音。
“请问是李德海，李副主任吗？”晚晴露出一个得体的、极具欺骗性的微笑，“我是上海星火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我们基金会致力于帮扶过去为国有工业做出贡献的老工人，这次特意来回访，看看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递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看起来非常正规的基金会名片（自然是顾域手下伪造机构的杰作）。
李德海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基金会”、“帮扶”、“上海”这些词，以及晚晴出众的容貌和气质，降低了他的戒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哦……哦，进来吧。”
房子不大，装修简单，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泛黄的集体照引起了晚晴的注意——那是红星机械厂的劳模表彰会合影，年轻的父亲站在角落，笑容腼腆，而李德海则站在靠前的位置。
她的心猛地一抽，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维持着完美的微笑。
“李主任，您别紧张，我们就是做个简单的回访。”晚晴坐下，语气温和，“听说您以前在红星机械厂是骨干呢，为厂里贡献很大。”
提到过去，李德海眼神闪烁了一下，摆摆手：“哎，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能没什么好说的呢？”晚晴引导着话题，目光扫过那张照片，“那个年代的老师傅们都很不容易啊。我听说……厂里后来还出过一些意外事故？真是可惜。”
李德海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不自然：“啊……是，是啊，那时候设备老化，难免的……”
“我好像听说，有位叫苏建国的老师傅，就是在事故里……”晚晴故作随意地提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哐当！
李德海手里的茶杯猛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你……你到底是谁？！什么基金会？！你想干什么？！”
他的反应过大，几乎是不打自招！
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她缓缓从包里拿出那张父亲的工作日志复印件，和那张有赵德柱身影的照片，放在桌上。
“李副主任，认识这些东西吗？”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苏建国死前，把他发现的东西都记下来了。关于设备老化却强行生产，关于检修记录造假，关于上报被压……还有，关于事故发生后，有人是如何篡改现场，制造意外假象的！”
李德海看着那些东西，如同见了鬼，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急促，几乎要晕厥过去：“不……不关我的事！都是上面……都是沈万山和赵德柱他们逼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听令行事的！”
“逼你？”晚晴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逼你无视安全隐患？逼你威胁举报的工人？逼你在事故发生后帮着毁灭证据？李德海！我父亲的一条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那些封口费，你拿着睡得着觉吗？！”
她的逼问如同疾风骤雨，彻底击垮了李德海的心理防线。他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地开始忏悔和求饶：“我也不想的……我当时鬼迷心窍……沈万山答应给我儿子安排工作，给我一大笔钱……我没办法啊……苏师傅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
他断断续续地吐露了许多细节：如何被沈万山威逼利诱，如何配合赵德柱伪造现场，如何被要求统一口径，事后又如何被安排提前退休，拿着钱离开老家……
晚晴拿出录音笔，冷静地记录下这一切。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凌迟，也让沈家的罪恶无所遁形。
拿到关键口供，晚晴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起身离开。身后传来李德海绝望的嚎哭声，但她心中只有冰冷的恨意和完成一步任务的麻木。
回到招待所，她将录音和整理好的材料第一时间发给了顾域。
顾域的回复依旧简短：“很好。证据链更完整了。下一步，赵德柱。他才是直接动手的那条老狗。”
晚晴看着信息，没有丝毫喜悦。复仇之路每前进一步，带来的不是快感，而是更深的空虚和寒冷。父亲的惨死像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
她感到一种极致的疲惫，不是身体的，而是灵魂的。她需要透口气。
没有让顾域的人跟随，她独自一人走出了招待所，漫无目的地走在县城昏暗的街道上。小城的夜晚安静得早，只有零星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摩托车。
晚风吹拂着她单薄的外套，她却感觉不到冷。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父亲憨厚的笑容，一会儿是李德海痛哭流涕的脸，一会儿是顾域冰冷的目光，一会儿又是沈皓明狰狞的诅咒……
她走到一座小石桥边，靠着冰凉的栏杆，望着桥下黝黑的河水发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迷茫感攫住了她。大仇即将得报，然后呢？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继续做顾域手里那把染血的刀吗？
就在她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猛地警觉回头！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夹克、面相凶恶的男人正快速朝她逼近！眼神不善！
晚晴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是沈家的人？！他们竟然跟踪到了这里？！
她转身想跑，但对方速度更快，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晚晴厉声喝道，暗中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顾域的人给她的）。
“苏律师，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沈老板想请您回去叙叙旧。”
果然是沈万山派来的人！
晚晴的心沉到谷底。她一边慢慢后退，一边试图周旋：“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们敢乱来？”
“穷乡僻壤的，吓唬谁呢？”另一个男人不耐烦地上前，直接伸手要来抓她！
就在晚晴准备掏出喷雾拼死一搏的瞬间——
“砰！”一声闷响！
那个伸手的男人突然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被什么东西瞬间击断！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巷口闪出，动作快得惊人！只听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痛苦的闷哼，另一个男人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呻吟。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晚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救星——是顾域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中的一个！那个一直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司机！
他此刻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哀嚎的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人胆寒。他甚至没有看晚晴一眼，只是拿出手机，低声汇报：“目标已清除。苏小姐安全。”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嗯了一声，然后走到那两个被打倒的男人身边，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们拖进黑暗的巷子里。
晚晴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腿脚发软。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完了。
几分钟后，那个司机从巷子里出来，手上沾着一点血迹，面无表情地对晚晴说：“苏小姐，此地不宜久留。请立刻跟我回招待所，我们需要马上转移。”
晚晴木然地跟着他往回走。回到招待所，另外两个“保护”她的人也已经准备好，房间里的东西迅速被收拾干净。
坐在飞驰离开县城的车里，晚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恐惧。
顾域的人……下手太狠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保镖，那是专业的……杀手。而沈家，竟然真的敢对她下死手。
这场战争，早已脱离了商业和法律范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厮杀。
手机震动，是顾域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
“吓到了？”他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还好。”晚晴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万山那条老狗，看来是真的急了。”顾域冷笑，“不过也好，他越是这样，死得越快。你拿到的东西很有用。赵德柱那边，我会亲自处理。”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你比我想象的更冷静。很好。”
晚晴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冷静？她只是麻木了。
“回来吧。”顾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接下来的舞台，在上海。我需要你在场。”
电话挂断。
晚晴看着窗外，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透出大都市的璀璨光芒。
上海。那个充满欲望、机遇和罪恶的舞台。
最终的清算，即将在那里上演。
而她，这把淬毒的刀，即将迎来最血腥的谢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