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问题,都精准地卡在他各方需求的节点上。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同步收紧捆缚在他这巨兽身上的绳索。
巧合?萧绝眼底寒意凝聚。他从不信巧合。
“王爷,”幕僚躬身禀报,声音发紧,“通汇钱庄……需要至少八十万两现银才能渡过此次难关。否则,恐引发更大动荡,波及朝廷信誉。”
八十万两!萧绝指尖猛地一收。国库空虚,他的私库刚填了军费窟窿。哪来这么多现银?
“去查!”他声音冷得掉渣,“查这些事的源头!还有那个女人……沈薇,她的尸身,再验!”
他忽然想起,她处理麻烦账目时,总喜欢用一种特殊的印花符号作为标记。那些挤兑的银票,那些出问题的合约……细微之处,是否也有她的影子?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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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外五十里,一处隐蔽的田庄地窖。
这里已被改造成临时的指挥所。墙上挂着手绘的精细地图,标注着各地的物资流动和银钱流向。桌上摊着厚厚的账本,数字密密麻麻。
沈薇裹着厚厚的毛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正听着各地传来的消息。
“主子,王府的人开始在乱葬岗附近搜查了。”
“通汇钱庄的缺口,萧绝正在强行从其他产业抽调,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们散布的消息起效了,市面上都在传言摄政王财力不济,欲加重江南赋税。”
沈薇轻轻点头,手指点在地图上帝都的位置:“是时候了。把我们手上的王府产业抵押契据,找‘盛泰隆’的东家出手,压价三成,但要现银,三日内交割。”
“盛泰隆”是萧绝暗中控制、用以洗钱的白手套。用他的钱,买他自家即将暴跌的产业,这笔账,看他怎么算。
心腹领命,却又迟疑:“主子,压价三成,是否太狠?恐他生疑。”
“他不会要,”沈薇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带着尽在掌握的冷漠,“他只会觉得是有人趁火打劫,想吞下他的产业。他会想办法筹钱保住,而不是贱卖。但他筹不到多少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把我们之前截下的那批漕粮,以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悄悄放给京畿的几个大粮商。记住,要通过三四道中间人,最终线索,指向‘盛泰隆’。”
心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一旦这批低价粮涌入市场,王府旗下那些本就周转不灵的粮号将受到致命冲击,价格崩盘,库存积压。而同时,若萧绝查到是“盛泰隆”在背后捅刀子……
“属下明白了!”心腹眼中露出钦佩,立刻退下安排。
地窖重归寂静。
沈薇走到角落,那里摆着一口薄棺,棺盖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她看着那棺材,仿佛看到自己昨日被弃尸于此的狼狈。
也看到了明日,萧绝焦头烂额的困局。
成本?这才只是开始。王爷,你很快就会知道,逼一个精通资本运作和人心算计的现代人走上绝路,需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龙椅那么简单。
她要抽空的,不只是他的银库,更是他的威望,他的根基,他赖以掌控朝局的一切。
地窖油灯的光晕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冰冷土墙上,扭曲,放大,宛若暗处滋生的庞大幽灵,无声地笼罩向那座辉煌而冰冷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