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折叠桌支到飘窗旁，窗外是老旧小区连绵的屋顶，太阳能热水器像一排排沉默的钢铁蘑菇。宋知遥把鸭腿肉撕成条，阿橘终于绷不住，三腿蹦上椅垫，鼻尖耸动，眼睛亮成两粒小灯泡。我按住它右肩，小声警告：“先谢邀。”它居然真的顿住，坐直，尾巴绕住前爪，冲宋知遥微微颔首——像只学过宫廷礼仪的小太监。宋知遥笑得直拍桌子：“林小满，你这猫成精了！”我耸肩，把鸭肉丝分到一次性碟里，推到它面前：“社会大学教的，第一课，识时务。”
我们开了两罐冰啤，碰杯，泡沫溢出罐口，顺着我的手腕流到阿橘耳尖，它抖抖脑袋，继续埋头苦吃。宋知遥从包里掏出一只信封，拍到我面前：“喏，一千现金，不用借条，等你红了再翻倍还。”我捏着那沓薄薄的粉色纸钞，忽然想起玻璃罐里孤零零的两枚硬币，鼻尖发酸，却故意咧嘴：“宋老板大气，等我拿下十万加爆文，给你买爱马仕丝巾当抹布。”她“嘁”了一声，抬手揉我脑袋，像揉一只大号弃猫：“先别吹牛，投简历了吗？”
我指了指笔记本——屏幕亮着，邮箱界面停在“已发送”文件夹，17封，清一色“感谢来信，遗憾通知”。我喝一口啤酒，苦味在舌尖炸开，像给失败盖戳。宋知遥扒拉鼠标，逐条往下看，越翻越沉默，最后“啪”地合上电脑：“不看了，走量不走心。下一个。”她掏手机，点开微信，划到一个黑色头像，备注“老怪”，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对方发来的语音：“远程选题会，周四晚十点，有空来。”她按播放，低沉男声带着轻微电流声：“有个宠物疗愈的选题，缺个懂行的文案，要得快，钱不多，但能做署名。”
我心脏“咚”地一声，像硬币落罐。阿橘恰好抬头，嘴边沾着鸭皮，胡须一抖一抖，像两把小桨，把命运的船往我这边划。宋知遥挑眉：“去不去？就当给阿橘赚猫粮。”我深吸一口气，啤酒的苦涩突然回甘，像南瓜粥的余味。我点头：“去。”
远程选题会在腾讯会议，晚上十点整。我提前半小时把阿橘抱进怀里，给它擦了嘴角油花，又拿手机支架对准飘窗——背景是一盆绿萝、半袋猫砂，还有我手写的小白板：标题《宠物如何治愈人类的失业综合征》。阿橘起初好奇，用鼻尖顶屏幕，发现里面没人给它罐头，就意兴阑珊地蜷到我腿上，尾巴盖住我的手腕，像给我绑一条暖融融的护腕。
十点，会议室上线六个人，头像清一色黑色背景，昵称只有字母。主持人“K”开了摄像头，三十出头，寸头，耳钉，声音却比白天那帮HR温和：“林小满？听说你刚被裁，还捡了只猫？”我愣了半秒，没想到开场白如此直白，索性把镜头往下压，对准阿橘——它正打哈欠，粉舌卷成小花，露出尖尖的虎牙。K笑了：“行，选题有了，就从你和它开始。三天，五千字，带数据、带情绪、带传播点，稿费三千，署名在前台，干不干？”
我心脏“突突”跳，指尖掐进阿橘背毛，它却稳得像只暖水袋，甚至还呼噜一声，像在替我回答：干。我抬头，看屏幕里自己的倒影——素颜，眼下青黑，嘴角却翘出一个久违的弧度：“干。”K点头，丢给我一份资料包：2025中国宠物白皮书、B站年度宠物疗愈视频TOP50、微博热搜词条“#猫知道你不开心#”。最后一页是加红粗体：必须出现真实故事，必须让用户哭完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