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笨拙地用单手剥壳，蛋壳碎裂的轻响让灰灰警觉地往后缩了缩。
“别靠近它，小心被咬！”一个尖利的声音插进来。
张莉推着清洁车走过，看见这一幕立刻皱紧眉头，“陈雨菲你怎么回事？昨天护着它还不够，今天还想喂它？医院的东西也是你能随便给野狗的？”
“这是我自己的早餐。”
陈雨菲把剥好的鸡蛋掰成小块，放在掌心慢慢递过去，眼睛始终没离开灰灰，“而且它不会咬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张莉把消毒水喷壶往车上一磕，发出刺耳的声响，“上次三楼病房就有病人被流浪猫抓伤，打狂犬疫苗花了好几百！你想让大家都跟你一样，为了只野狗担风险？”
灰灰被喷壶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转身就要钻进灌木丛。
“别跑！”陈雨菲急得低喊，往前挪了半步，碳纤维手杖的橡胶头在地面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灰灰突然停下了。
它回头望着陈雨菲，鼻子轻轻嗅着空气里鸡蛋的香味，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你看，它在犹豫。”
赵医生轻声说，“动物比人更敏感，它能感觉到你没有恶意。”
陈雨菲蹲下身，掌心摊平：“过来呀，灰灰，我不会伤害你。”
她故意放慢语速，模仿着林晓棠教过的安抚语气——前世她直到灰灰死后才从晓棠那里学到这些，现在却能脱口而出。
灰灰迟疑地迈出前腿，右后腿落地时依然小心翼翼。
它一步一瘸地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陈雨菲的手指时，张莉突然抬脚朝它跺了一下：“滚开！脏东西！”
“张姐！”陈雨菲猛地站起来，手杖重重顿在地上，“你干什么！”
灰灰吓得往后蹿了半米，夹着尾巴发出恐惧的低吼。
张莉叉着腰冷笑：“我干什么？我是为你好！被狗咬了有你哭的时候！”
“你这是吓唬它！”陈雨菲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散步的病友纷纷侧目，“它只是想吃点东西，碍着你什么了？你昨天冤枉它撒尿，今天又吓唬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冤枉它？”张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锐，“监控坏了查不了，你就能确定不是它干的？我看你就是被这野狗迷昏了头，腿伤还没好就想着当圣母！”
“我不是圣母，我只是不想看到它被欺负。”
陈雨菲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记得前世自己就是在这时退缩了，任由张莉把灰灰赶走。
但现在，她挺直脊背迎上张莉的目光，“而且我相信我的判断，就像我相信你清理卫生时会偷喝病人剩下的牛奶一样——三楼护士站的监控可没坏。”
张莉的脸“唰”地白了。
她确实干过这事，每次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周围响起低低的窃笑声。
住在三楼的王大爷笑着说：“小张啊，人家小陈姑娘没说错吧？做人做事都得凭良心。”
灰灰趁着张莉发愣的工夫，突然蹿到陈雨菲面前，飞快叼走她掌心的鸡蛋块，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到不远处的长椅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张莉气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陈雨菲一眼，推着清洁车快步走了，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刺鼻的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