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洒满村庄，刘秋莲站在村头，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涌起一阵恍惚。
她重生了。
破旧的土坯房零星散落在村中，田间劳作的村民们忙碌着，远处隐约传来鸡鸣犬吠。
时光已然倒流回到二十年前。刘秋莲攥紧了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庄稼的气息，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眼眶微热。
【这是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在心里默念，迈步朝村中走去。
田埂上泥泞不平，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坑洼。
远远望见林家的院子，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涌现：那个阴雨连绵的冬天，林守平躺在床上，面色灰败。
她日夜不停地煎药、喂药，可还是没能留住他的命。
“砰！”一声巨响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你这个不孝子！”林大河的怒吼声传来，“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不可！”
刘秋莲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往前赶。
林家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她挤开人群，映入眼帘的是院中躺着的一头死牛。
林家人和虎家人分立两旁，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二十年前的这一幕，在她心里刻下太深的印记。
林大河满脸怒容，手里攥着根木棍，额头上青筋暴起。
林守平蹲在死牛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母在一旁抹着眼泪，几个哥哥嫂嫂则神色各异地站在廊下。
对面是虎大山一家四口，各自持着木棒。
虎大山的两个儿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守平，像是随时准备动手。
“秋莲来了。”有人小声说道。
林守平抬起头，看见刘秋莲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愧疚。
刘秋莲看着年轻的丈夫，心头一阵刺痛。
前世的林守平，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一步步走向了绝望。
“老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虎大山冷笑一声，“这牛是你儿子打死的，这事儿谁也赖不掉。四百八，少一分都不行。”
“放屁！”林守平猛地站起来，“明明是你家的牛先撞我，我才打它的！你这是讹人！”
“守平！”刘秋莲快步上前拉住丈夫的胳膊，感受到他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仔细打量着地上的死牛：瘦骨嶙峋，皮毛光亮。
这些细节，前世她都没有注意到。
她记得，这头牛后来被沈长财买走，那沈长财没多久就发了横财。
“秋莲，你别管。”三嫂张冬梅说，“咱个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刘秋莲置若罔闻，目光紧盯着虎大山：“虎叔，这牛我们要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守平不解地看向妻子，林大河更是瞪大了眼睛。
“秋莲，你...”林母欲言又止。
“四百五，一分不能再多。”
刘秋莲语气坚定，“这牛这么瘦，大家都看得出来，根本不值四百八。”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虎大山脸色阴沉。
“要么四百五，要么去大队评理。”
虎大山脸色骤变，和两个儿子交换了个眼色。
周围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死牛。
“好！”虎大山咬牙切齿，“四百五就四百五！”
张冬梅站在廊下，皱着鼻子不住摇头。
她撇着嘴，小声嘀咕：
“几百块钱买头死牛，还真能耐。那可是修房子的钱啊，这下全打了水漂。”
大嫂韩巧英见状，连忙轻轻拉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
“别说了，你看老汉脸色不对劲。我去厨房冲碗糖水。”
说完，她转身快步向厨房走去，木板地发出吱呀声响。
张冬梅这才注意到林父铁青的脸色，识相地闭了嘴，但眼神里仍带着几分不满，时不时瞥向林守平。
林父给完钱看向刘秋莲，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死牛身上逡巡。
虎大山将那几张皱巴巴的钱紧攥在手里，脸上堆满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老哥。”他眼角的褶皱里藏着几分得意。
“等等。”刘秋莲忽然开口，声音清脆但不失沉稳，“还请虎叔写个收条。”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蹲在墙角的老母鸡都停止了啄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年轻的媳妇身上。
林父虽然不解，但还是对虎大山说：“老虎，写个条子吧。反正也不麻烦。”
虎家老三眼神阴冷地瞟了眼刘秋莲，心中暗恨：
【这么个标致媳妇，怎么就便宜了林守平那废物。】
他故意拖长声音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咱们乡里乡亲的......”
“写个条子怎么了？”
刘秋莲不卑不亢地说着，已经取来了纸笔，“大家都按个手印，以后也好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紧张。
虎大山接过纸笔，手指微微发抖，写下了买卖的内容。随后，双方按下了手印。
等虎家人离开后，院子里的气氛更加沉重。林父突然胸口发闷，耳鸣阵阵，身子一个踉跄。
“老汉！”刘秋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她能感觉到老人家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大哥林守富连忙搬来椅子：“快坐下歇会儿。”他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林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你可别气坏了身子，都是那不争气的......”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
林守平蹲在角落，低着头不敢说话。
韩巧英端来温热的糖水，林父喝了几口，总算缓过气来。
他抬头狠狠地瞪着林守平：“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养你这么大，就学会去赌钱了？”
林守富看了看死牛，建议道：“老汉，不如把牛皮剐了，卖到公社去。好歹能回点本。”
林父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刘秋莲：
“秋莲啊，你为何非要让虎家写条子？”
刘秋莲扶着林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孙三婶前几天跟我说，虎家的牛最近总是不吃草只喝水，眼睛通红，瘦得只剩骨头却皮毛光亮。”她顿了顿，继续道，“这症状，和我老汉医书上说的长牛黄的牛一模一样。”
要是说她是重生回来的，肯定没人相信。
“牛黄？”众人齐声惊呼，目光齐刷刷看向死牛。
林守平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看向自己的小媳妇。
正当众人准备关门剥牛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林老哥在家吗？”沈长财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林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二林守国连忙帮他拍背。
刘秋莲注意到沈长财进门时那一闪而过的急切神色。
沈长财的眼睛在看到死牛的瞬间亮了起来，他故作随意地说：
“林老哥，这牛要不卖给我？三百块，大家都是熟人。”
林父看出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急切，更加确信了刘秋莲的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