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急切”:
“姐!姐你怎么样?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担忧”,每一个字的尾音都捏得恰到字的尾音都捏得恰到好处,“哲哥他……他气疯了,但他说只要你公开道歉,承认错误,看在夫妻情分上,他会……他会给你一次机会的!姐,你快回来吧,别闹了,外面下那么大雨……”
我用力闭了闭眼,雨水冲刷着眼睑。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雨水的重量,砸在听筒上:“苏倩,告诉沈哲……”
我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腥味和城市尘埃的冰冷空气,胸腔里那颗被碾碎的心在泥泞中挣扎着搏动了一下。
“告诉他,”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哗哗的雨幕,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清晰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他沈哲,还有你苏倩,你们这两个……”
后面那个足以撕破所有伪装的、带着血和诅咒的字眼,被我诅咒的字眼,被我死死咬在了唇齿之间,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现在还不是时候。愤怒的嘶吼除了暴露虚弱,毫无意义。
“嘟嘟嘟……”
回应我的,只有电话被粗暴挂断后冰冷的忙音。紧接着,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条银行短信通知。冰冷的文字像短信通知。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您尾号XXXX账户已被冻结,余额:0.00元。】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仅存的温度。我坐在台阶上,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因为寒冷和麻木而开始无法控制而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我才尝试着站起来。脚踝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离开这个屈辱之地。
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深夜湿冷的街头。霓虹灯在积水的路面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倒影,扭曲变形。世界是冰冷的、湿漉漉的、充满恶意的巨大牢笼。不知走了多久,拐进不知走了多久,拐进一条堆满垃圾箱、弥漫一条堆满垃圾箱、弥漫着食物酸腐气味的阴暗小巷。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粗糙、布满污渍的砖墙滑坐下来。
雨水顺着墙壁的缝隙流下,滴落在脖颈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袭来,我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呕吐带来的猛烈抽搐,牵扯着小腹深处,一阵清晰的、奇异的悸动感,像一颗微弱的种子在冻土之下,倔强地顶了一下。
这个感觉……如此陌生,又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惊心动魄的熟悉。一个被连日来的绝望和愤怒彻底压到意识角落的微弱信号,此刻在冰冷的雨夜和剧烈的呕吐中,骤然复苏,变得清晰、沉重,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混沌的黑暗。
我僵硬地、难以置信地伸出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覆上自己平坦冰凉的小腹。指尖下的皮肤下,似乎真的有什么在微弱地搏动,呼应着外面这个冰冷的世界。
孩子……
巨大的荒谬的世界。
孩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在这个被彻底打落深渊、身无分文、尊严尽失的时刻,在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旁,我竟然臭的垃圾堆旁,我竟然……孕育着生命?一个来自那个刚刚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