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穿着深色制服的身影，像两条沉默而有力的鲨鱼，分开汹涌的人潮，迅速逼近颁奖台。他们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钳住了我的胳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麻木的四肢被那股力量拖拽着离开了舞台中央那象征巅峰的强光。
世界在眼前碎裂、旋转、在眼前碎裂、旋转、模糊。沈哲那张虚伪的“痛心”面孔，苏倩坐在台下前排、那张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一丝扭曲快意的脸，还有评委席上那些或震惊或鄙夷或冷漠的脸……所有的声音都在急速后退、拉长、变成、拉长、变成一片混沌的嗡鸣。唯一清晰的，是沈哲西装第二颗纽扣处那一点细微得几乎无法一点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反光——那枚伪装成纽扣的微型录音器，冰冷地贴在他的心脏位置，里面装着他亲口承认陷害我的所有谈话。
被拖离舞台边缘时，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颗纽扣上。保安粗鲁的动作扯得我一个趔趄，但我没有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血痕，用那尖锐的痛楚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不能按下去。现在引爆它，只会换来他一句“疯子的污蔑”和更彻底的毁灭。
灯光、掌声、唾骂……一切都被隔绝在颁奖台那道无形的界限之外。后台的通道幽深、冰冷，弥漫着尘埃和陈旧道具的气味，昏暗得如同通往坟墓。保安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像沉闷的鼓点敲在心上。他们把我带到侧门出口，没有丝毫停顿，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停顿，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沉重的防火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里面那个金碧辉煌又肮脏不堪的世界。巨大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惊心。
冰冷的夜风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子，瞬间割开了我单薄的礼服。深秋的寒意无孔不入，直接刺进骨髓。眼前是城市璀璨却遥远的灯火，像一片冷漠的星海。脚下，是坚硬、冰冷、肮脏的水泥台阶。
高跟鞋的细跟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子上，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但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彻底撕裂的空洞。
头顶传来的空洞。
头顶传来几声闷雷，酝酿已久的秋雨终于撕开了夜幕，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先是稀疏的几点，打在脸上，冰凉刺骨。随即，雨势骤然变大，密集的雨线连接天地，发出哗啦啦的喧嚣天地，发出哗啦啦的喧嚣声响，瞬间将我全身浇透。昂贵的礼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轮廓，布料吸饱了水，沉重得像冰冷的枷锁。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脖颈，雨水顺着发梢、脸颊、下巴不断流淌，模糊了视线。
雨水混着某种咸涩的液体流进嘴里。我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一片滚烫，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哭。这迟来的眼泪，在冰冷的雨水中显得如此可笑。
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是手机。屏幕震动。是手机。屏幕在湿漉漉的包里顽强地亮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在雨水中扭曲——苏倩。
指尖冰冷僵硬，划了好几次才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苏倩的声音，背景是颁奖礼结束后宴会厅特有的那种觥筹交错的喧闹、浮华的背景音乐，还有她刻意放大的、带着哭腔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