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慕云没听清，或者说，没敢听清。
“处理你的‘事’吧。”林默说完，没再给她任何回应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世界重归寂静。
不，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连《月光》的旋律早已在不知何时播放完毕，空气凝滞得如同坟墓。
林默慢慢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此刻毫无表情的脸。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缓慢，却异常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他走到餐桌旁，看着那桌早已失去温度、精心烹制了一下午的菜肴。烛光还在跳跃，努力渲染着虚假的温馨。
他伸出手，端起了那盘香煎鹅肝。冰冷的油脂凝固在洁白的盘壁上，显得油腻而丑陋。他走到厨房，手腕一倾，鹅肝滑入黑色的垃圾袋，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接着是松露汤。冷掉的汤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低温慢煮的和牛肋骨，肉质因为冷掉而显得有些僵硬。
蔬菜沙拉，叶片蔫软。
……
他一样一样，缓慢而坚定地将所有食物倒入垃圾桶。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像是在进行一个期待已久的仪式，清理掉的不是冷掉的饭菜，而是过去十年里，那个卑微、隐忍、愚蠢、一次次怀抱希望又一次次被碾碎的自己。
最后，只剩下那瓶醒得过久、香气早已散尽的红酒，和两只晶莹的高脚杯。杯底那一点殷红，像凝固的血。
他拿起自己那杯，看了一眼，然后手腕一倾，红色的液体无声地浸入垃圾桶里冰冷的食物残渣中，迅速消失不见。
然后，他拿起对面那只杯子。
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同样倾覆。
最后一点红色消失的瞬间，他感到心脏深处某个地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啪的一声，熄灭了。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平静，如同冰凉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恨。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他站在那里，看着满桶的狼藉，看着空荡荡的餐桌，看着那两支徒劳燃烧、滴落烛泪的蜂蜡蜡烛。
第一百次。
他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像是在宣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判决。
够了。
真的，够了。
他转身，走出餐厅，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片浪漫的废墟。
走向书房，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甚至已经签上了自己名字的文件。
封面上，是加粗的黑色字体——
离婚协议书。
他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再次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林默。笔锋锐利，没有丝毫颤抖。
然后，他拿起手机，没有任何铺垫，直接拨通了秦慕云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比之前更嘈杂，夹杂着顾辰五音不全的跑调歌声和旁人的起哄笑闹。秦慕云的声音带着微喘和不加掩饰的烦躁：“又怎么了？不是说等我回去再说吗？我这儿正忙着呢！”
“回来一趟。”林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谈论天气，“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