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十九次。
每一次，都是顾辰。
每一次，她都理所当然。
而每一次，当他积压的怒火和失望终于无法抑制，濒临爆发，甚至提出“要么他走，要么我走”时，她就会立刻变了一副面孔。眼眶瞬间泛红，泪水要掉不掉，抓着他的衣袖，声音哽咽柔软得像棉花糖：“林默，你别逼我……你知道的，顾辰他不一样……当年我家出事，是他爸倾家荡产帮我们渡过的难关，没有他我家早就散了……这份情我得还。你再给我点时间，就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陪你，补偿你……”
泪水，保证，软语哀求。
是他过去十年无法挣脱的枷锁，是他亲手递出去、允许她一次次伤害自己的刀。
每一次的心软原谅，都像是在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外又裹上一层厚厚的茧，直到如今，麻木得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还有一点。
否则此刻心口那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钝痛，又是从何而来？像最锋利的冰锥，缓慢而坚定地扎进早已僵死的血肉。
电话那头，秦慕云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背景音里传来顾辰拔高的、醉醺醺的喊声：“慕云！跟谁打电话呢！过来喝！今天不醉不归！”
秦慕云赶紧应了一声：“来了来了！”然后语速飞快地对电话这头说：“行了不跟你说了，顾辰叫我了。我先挂了，你自己睡吧，别等我了。”
“等等。”
林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透过电波传到另一端。
秦慕云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这次没有沉默地接受，或者像以前那样痛苦地质问。她下意识地问：“还有事？”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林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更深的烦躁：“我知道！我不是说了吗？特殊情况！顾辰他……”
“第几次了？”林默打断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让她莫名心慌的冷硬，“这是你第几次因为顾辰，扔下我？”
“林默！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算这个账吗？”秦慕云的音量提高了，带着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我说了是意外！你能不能懂点事？成熟一点！我又不是去玩，我是……”
“第一百次。”林默报出一个数字，截断了她的话尾。
“什么？”
“如果算上大大小小所有承诺过却因为顾辰而取消的约定，已经九十九次了。”他的声音像冰冷的机械，“今天，是第一百次。”
电话那端彻底安静了，连背景的嘈杂似乎都被隔绝开。秦慕云大概被这个精准的数字噎住了，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被强硬覆盖：“你……你数这些有什么意义？林默，我现在没空跟你吵，顾辰那边真的有事！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不用了。”林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能砸碎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