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是个老好人，谁也不得罪。
这下，厨房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没了周妈妈的压制，底下的人开始阳奉阴违，偷奸耍滑。
这都与我无关。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琢磨老侯爷的三餐。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从我专门负责他的膳食后，老侯爷的嘴，变得越来越刁。
或者说，他是在考我。
第一天，他说没胃口，只想喝点白粥。
我熬了一锅上好的白米粥。
米是贡米，水是山泉水，用小火慢熬了两个时辰。
粥油都熬出来了，香气扑鼻。
送过去。
老侯爷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太寡淡了。”
第二天，我又熬了粥。
这次，我在粥里加了瑶柱和干贝提鲜。
送过去。
老侯爷又只尝了一口。
“太腥了。”
第三天，我换了思路。
用鸡汤熬粥，里面加了切得极细的火腿末和香菇丁。
送过去。
老侯爷依旧不满意。
“太腻了。”
管家在一旁看着，急得直摇头。
他偷偷跟我说：“沈姑娘，侯爷这是在考验你呢。他想要的，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明白了。
老侯爷想喝的，不是粥。
他想看的，是我到底有多少本事。
他想要的味道，是三十年前的味道。
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我娘没说过，我祖母也没提过。
那天晚上，我在小厨房坐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我想通了。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那我就给他我有的。
给他我沈家，最根本的味道。
第四天早上。
我没再熬粥。
我烙了几张薄饼，炒了一碟最简单的醋溜白菜。
然后，用小砂锅，炖了一锅汤。
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块猪骨，和一把黄豆。
盐都没放。
管家看到我准备的早饭，脸都白了。
“沈姑娘，你这是……”
这东西，别说侯爷了，府里有点体面的下人都不吃。
“刘管家，您信我一次。”我把东西放进食盒。
到了书房。
老侯爷看着桌上的薄饼和白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都没看那锅汤。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早膳？”
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
“侯爷，您先尝尝这汤。”
我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这锅清汤寡水的东西能有什么名堂。
但在管家的劝说下，他还是盛了一小碗。
他没喝，先是闻了闻。
眉头舒展了一些。
然后，他用勺子舀了一点，送进嘴里。
他的动作，又一次停住了。
和寿宴那天，一模一样。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眼睛里竟然有些湿润。
“这汤……”
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
“你……你是怎么做的？”
“回侯爷，没怎么做。”
“就是猪骨和黄豆，放在锅里，加水，用最小的火，炖上三个时辰。”
“不加任何东西，盐和调料都不加。”
“喝的，就是食材本身最原始的鲜甜。”
老侯爷没说话。
他又喝了一口，然后又一口。
一小碗汤，很快就喝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