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放下笔,看着我,面无表情。
“沈鸢,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我跪下。
“回侯爷,奴婢确实倒了燕窝。”
“为何?”
“因为奴婢不敢喝。”
我抬起头,迎上老侯爷的目光。
“周妈妈掌管厨房采买,什么食材是好,什么食材是坏,她比谁都清楚。”
“她昨天才说过,那条河鱼是烂泥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今天,用烂泥鱼做菜的奴婢,就配喝上好的血燕了?”
“奴婢命贱,怕受不起这么大的福分,折了寿。”
我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明面上是自谦,实际上是把周妈妈架在火上烤。
你昨天还看不起我,今天就来巴结我?
这里面没鬼,谁信?
周妈妈的哭声停了。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老侯爷是什么人?
在朝堂上斗了一辈子,这点后宅的小伎俩,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管家。”
“老奴在。”
“去查查,今天厨房采买的燕窝,还有谁动过。”
老侯爷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妈妈的身体,抖了一下。
管家的办事效率很高。
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
“回侯爷,查到了。”
“周妈妈让阿巧去取燕窝的时候,阿巧偷偷去过一趟柴房。”
“这是在柴房的灶灰里找到的。”
管家打开纸包。
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找大夫验过了。”
“是‘软筋散’。无色无味,少量服用,会让人四肢无力,精神萎靡。长期服用,会慢慢掏空人的身子骨。”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妈妈和阿巧,已经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拖出去。”
老侯...爷只说了三个字。
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进来,架起周妈妈和阿巧,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她们的哭喊求饶声,在院子里回荡,然后慢慢远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老侯爷看着我。
“你不怕?”
“奴婢怕。”我说的是实话,“但奴婢更怕,辜负了侯爷的赏识,做不出一口热饭给侯爷吃。”
老侯爷笑了。
“你很聪明。”
“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起来吧。”
“以后在这府里,没人再敢欺负你。”
“你只要安安心心,给我做好那道鱼就行。”
我谢恩起身。
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老侯爷看重的,只是我的手艺,是那道鱼背后,他想要追寻的“味道”。
我于他,不过是一件好用的工具。
今天,他可以为了这件工具,处置掉周妈妈。
明天,如果工具不好用了,或者他找到了更好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丢掉我。
在这侯府,真正的靠山,只有我自己。
5
周妈妈倒了,我并没有顺理成章地接管整个厨房。
老侯爷没提,我也没要。
我只要守好我的一亩三分地——这个小厨房。
大厨房那边,管家临时派了个姓刘的婆子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