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是我临时起的,总不能说“穿山泥”吧。
席间的宾客,听到“河鱼”两个字,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侯爷的寿宴上?
老侯爷也皱了皱眉。
但他还是拿起银筷,夹了一小块鱼肉。
鱼肉很嫩,筷子一碰就散开了。
他把鱼肉放进嘴里。
慢慢地咀嚼。
整个宴客厅,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筷子,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眼睛里,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最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这鱼……”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是谁做的?”
他身边伺候的管家连忙躬身:“回侯爷,是后厨的厨娘沈鸢。”
“叫她来。”
老侯爷放下筷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消息很快传回了后厨。
厨房里炸开了锅。
“侯爷召见沈鸢了!”
“天哪,那条鱼……成了?”
周妈妈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阿巧手里的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脱下沾了油污的围裙,理了理衣裳,跟着传话的下人往前厅走。
一路上,所有遇见我的丫鬟仆人,都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我。
敬畏,好奇。
我心里很平静。
这一天,迟早会来。
走进宴客厅,我跪下行礼。
“奴婢沈鸢,见过侯爷,见过各位贵人。”
“抬起头来。”老侯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抬起头。
老侯爷正盯着我,目光锐利。
“这道鱼,是你做的?”
“回侯爷,是奴婢。”
“你用的什么法子,去的腥?”
“回侯爷,奴婢用的是一种叫‘紫苏草’的野草。”
“紫苏草……”
老侯爷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悠远。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我深吸一口气,照着我娘生前交代过无数遍的话,回答道:
“回侯爷,是家传的手艺。奴婢的曾外祖母,曾在宫里当过御厨。”
这话半真半假。
曾外祖母确实厉害,但没进过宫。
这么说,是为了抬高身价,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老侯爷沉默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都觉得自己的膝盖要跪麻了。
席间的宾客们交头接耳,不知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老侯爷笑了。
他指着桌上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鱼,对众人说:
“你们都尝尝。”
“这才是真正的味道,失传了三十年的味道。”
众人纷纷动筷。
一时间,满堂只听得见筷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以及压抑不住的赞叹声。
“鲜!太鲜了!”
“入口即化,毫无腥气,绝了!”
老侯爷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赞许。
“沈鸢是吧?很好。”
“从今天起,你不用在后厨做大锅饭了。”
“你,就专门负责我的膳食。”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后厨里,更是翻了天。
专门负责侯爷的膳食,这是多大的体面?
这在侯府,等于是一步登天了。
我叩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