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对我说。
几秒钟后,电话“咔哒”一声切了回来。
杨明泽的声音也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模式,冷静,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好了,说到哪儿了?哦,第三,人撤离到高速护栏外,绝对不要待在车里。第四,打给保险公司,他们的道路救援24小时在线。记住,这是目前最安全、效率最高的处理方案。”
2
拖车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冻得麻木了。
打开家门,客厅亮着一盏昏黄的地灯。
杨明泽不在书房,而是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似乎是在等我。
我浑身湿透,又冷又饿,狼狈得像条流浪狗。
我下意识地以为他会抱抱我,或者至少问一句“冷不冷”。
但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把我额前湿透了的一缕头发拨开,然后将一个方方正正、还带着全新塑料包装味道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怀里。
是一个崭新的车载应急包。
里面手电筒、破窗锤、医药箱,一应俱全。
我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冰冷的、无比正确的解决方案,再也忍不住了。
那根在电话里就绷紧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我抬起头,声音因为寒冷和愤怒而微微发颤:“我在电话里,听见了。”
杨明泽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听见什么?”
“你跟许瑶的通话,”我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她不过是静脉穿刺没扎准,就能换来你那么温柔的一句‘别怕啊’。”
我往前逼近一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而我呢?我在高速上,差点连命都没了!我得到的,就只有一套冷冰冰的操作指南?”我把那个应急包狠狠地砸在沙发上,质问道,“杨明泽,为什么?!”
他终于明白了我愤怒的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是我熟悉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逻辑不清的病人。
“安安,”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试图讲道理的无奈,“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是我差点死了不够严重,还是她工作上受点委屈比天还大?”
“当然不是,”
他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种强大的、不容置喙的逻辑,“你是我的伴侣,你当时面临的是需要立刻解决的实际危险。在那种情况下,给你最安全、最高效的解决方案,才是对你最负责的方式。情绪能帮你刹车吗?能帮你换轮胎吗?”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往前一步,语气放缓了些,像是在给我进行心理疏导:“而许瑶,她是我的学生。她在工作上情绪崩溃,会直接影响到第二天上手术台的状态,那是我需要管理的职业风险。安抚她,是为了让她这个‘不确定因素’稳定下来,别给我惹麻烦。”
他看着我,说出了那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那叫‘上班’。安安,我在安抚我的下属。难道在你面前,我也要戴上那副面具,跟你演那套‘上班’的客套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
他走过去,捡起那个应急包,放回我手里,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度:“难道你觉得,这种程式化的安慰,比我给你一个能救命的东西,更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