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动静。周泊涯点蜡烛改论文。蚊子围着他转。他挥袖子赶蚊。像唱京剧。
我丢下猪猪侠蚊香。“喏。比您的《莎士比亚全集》实用。”
他推眼镜。“化学成分致癌。”
“被蚊子咬死更快。”我蹲旁边看论文标题——《论都市人际关系的异化》。乐了：“您就是活案例。”
蜡烛噼啪响。他忽然问：“为什么写文案？”
“来钱快。比写情书强。”我吹蚊香烟，“当年我写‘喜欢是原罪’，您批注‘语法错误’。”
蚊子叮他脖子。他不动。我拍上去。留个红印。
他僵住。我晃手掌：“看。这才是真正的《罪与罚》。”
停电的夜太长。他忽然说：“那封情书。我粘好了。”
我问然后呢。
“然后…”他吹灭蜡烛，“物业说电路修好了。”
光明骤降。我看见他论文扉页。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她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04
电梯卡在两层之间。灯灭掉。我和周泊涯挤在铁盒子里。
他呼吸喷在我头顶。像小时候的钢笔水味道。
我摸出手机照明。光扫过他手机屏保——我高中画在数学书上的涂鸦。他举戒尺追我。Q版。
我噎住。“周泊涯你…”
他抢回手机。黑暗里声音发涩：“证据存档。防止你再犯。”
我笑出眼泪。“您这存档期比秦始皇陵还长。”
他忽然说：“不是。”
电梯晃了晃。我撞进他怀里。西装扣子硌脸。闻见薄荷糖味。高中我常偷吃的那种。
“周泊涯。”我闷声说，“你当年是不是嫉妒？”
他心跳像打鼓。嘴还硬：“嫉妒你数学不及格？”
照明恢复。电梯门开。物业在外头道歉。周泊涯大步走出去。同手同脚。
我喊：“喂！屏保该更新了——我现在更擅长画房东催租图。”
他没回头。但我看见他摸了下脖子。我拍蚊子的地方。
05
物业经理又来诉苦。说维修基金不够。像祥林嫂说阿毛。
周泊涯准备发律师函。我拦住。“看我的。”
我拍经理肩膀：“王哥，您知道小区为什么闹鬼吗？”
经理愣住。
“因为业主的怨气比鬼重。”我指漏水记录，“您再不修，我写篇《阁楼魅影》投给业委会——主角是个被漏水逼疯的女鬼。”
经理冒汗。
我加码：“女鬼生前是文案。专写投诉信。比律师函生动。”
周泊涯低头咳嗽。像被口水呛到。
下午维修队就来了。走时经理送我果篮：“周小姐，您这嘴比施工队好使。”
周泊涯在门口看我。夕阳拉长影子。像高中时他站讲台盯我改错题。
他忽然笑。很浅。“周小雨。”
“干嘛？要付我谈判费？”
他指我嘴角：“有饼干渣。”
我舔掉。他喉结动了动。转身时丢下一句：“比画屏保时胖了点。”
06
周泊涯发朋友圈。晦涩哲学文章。配图是黑格尔雕像。
我评论：“这文章像老中医开的药方——看得懂算我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