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是些日常琐事,直到最后一页——
“三月廿七,父王命我率前锋营探黑风谷。韩统领递来箭囊,箭羽纹路怪异。我问为何不用军中标箭,他说是特制破甲箭。夜巡时见韩统领独自出营,往太师驻地方向…”
字迹到这里变得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我死死攥住册子,指甲在皮革封面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次日清晨,府里挂了一半的白绫突然被撤下。赵德悄悄来报,说柳莺昨夜胎动不适,王爷认为白事冲了喜气,命人暂停丧仪布置。
“王妃…老奴多嘴,“赵德欲言又止,“老奴听说,王爷今早去了太师府…”
我正用湿布擦拭修远的玉佩,闻言手上一顿:“去做什么?”
“说是…商议边境军务。”赵德低头,“但带了一队乐师和贺礼。”
玉佩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两半。我弯腰去捡,突然发现断裂处有异样——玉芯是黑的。
修远生前常戴的玉佩,内里居然浸透了毒。
“赵德,“我轻声问,“柳莺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去年腊月,王爷从太师府夜宴回来时带着的。”赵德压低声音,“当时说是太师赠的舞姬…”
我捏着那半块黑芯的玉佩,忽然听见院中喧哗。一个小丫鬟跑进来,手里捧着大红烫金帖子:“王妃,柳夫人派奴婢送来请帖,三日后是夫人生辰,王爷说要大办…”
青黛气得浑身发抖:“世子头七未过,她竟…”
“我去。”我接过请帖,在丫鬟惊讶的目光中平静地说,“告诉柳夫人,我一定准时赴宴。”
丫鬟走后,我展开请帖,上面柳莺的字迹娟秀工整:“蒙王爷垂怜,妾身贱辰本不敢张扬。奈何王爷坚持,言妾身怀胎辛苦,当喜庆一番。姐姐新丧爱子,本不该打扰,然王爷说…”
我把请帖撕得粉碎时,虞墨城正好进门。他看了一眼满地纸屑,脸色阴沉:“清凰,你太不识大体了。”
“什么是大体?”我抬头问他,“看着杀子仇人欢天喜地庆生是大体?明知箭上有毒还让儿子去送死是大体?”
虞墨城一巴掌扇过来时我没躲。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血腥味。他打完似乎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发红的手掌,语气软了几分:“你…你疯了不成?修远是死于战伤,什么杀子仇人?”
“王爷今早去太师府做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商量怎么用世子的死做文章,向皇上多要军饷?还是商量柳莺生下孩子后,怎么立为世子?”
虞墨城脸色大变:“谁跟你说这些的?”
“修远。”我指着床榻,“他全都记下来了。韩狰给的毒箭,太师的密谋,还有王爷您的默许…”
“胡说八道!”虞墨城暴喝一声,转身从墙上取下挂着的马鞭,“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鞭子抽下来时我用手臂去挡,第一下就抽裂了衣袖。第二下落在肩头,火辣辣的疼。第三下…没有落下。
韩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把攥住了鞭梢:“王爷,世子尸骨未寒。”
虞墨城喘着粗气,终于扔下鞭子:“把她关在房里,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修远的丧事…交给赵德去办。”
他们走后,我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撕碎的请帖。其中一片上有柳莺写的“王爷言妾身怀胎辛苦”,墨迹新鲜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