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出门外,最后一眼看见虞墨城若有所思地点头。
回到病房,修远的情况更糟了。他整张脸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青黛跪在床边啜泣,见我回来,慌忙擦泪。
“王妃,孙郎中来过了,说…说…”
我摆手示意她不必说完。从梳妆台暗格取出那把匕首,我低声吩咐:“今夜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子时的更鼓响过,我披着暗色斗篷溜出房门。王府秘库在后花园假山下的地窖里,需要穿过三道守卫。第一道是明岗,两个侍卫在月门下来回走动。我躲在芭蕉丛后,等他们交接时闪身而过。
第二道是暗哨。我贴着墙根挪动,听见头顶望楼里侍卫的哈欠声。一块石子扔向远处,趁他们张望时,我猫腰钻进了回廊阴影。
最后一道是秘库本身的机关锁。先帝赏赐的千年人参就锁在紫檀木匣里,据说那匣子只有虞家血脉能打开。
假山下的铁门紧闭,锁孔形状奇特,像一把小剑。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孔上——母亲说过,虞家秘库的机关认血不认钥匙。
铁门无声滑开。月光从通气孔斜射进来,照亮一排排乌木架子。我摸向最里间的药柜,借着微弱光线辨认标签。
“人参…人参…”我手指划过一个个锦盒,终于在顶层找到了那个紫檀木匣。
踮脚去够时,背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我浑身僵住,缓缓回头——
韩狰的弯刀正抵在我喉间。月光下,刀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是一种奇特的花纹,与我记忆中修远肩头那支毒箭的纹饰一模一样。
“王妃深夜来此,有何贵干?”他的声音低沉,不带感情。
我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心跳如雷。韩狰是虞墨城的心腹,若他告发我偷药,修远就真的没救了。
“世子需要人参。”我直视他的眼睛,“王爷不给,我只能自己来取。”
韩狰的眼睛在阴影中深不见底。他忽然收刀入鞘,抬手取下那个紫檀木匣塞进我怀里。
“东南角小门今晚是赵德值守。”他背过身,“王妃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见过王妃。”
我愣在原地,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回过神来。匣子里躺着三片人参,每一片都形如人形,须发俱全。我小心掰下一半藏入怀中,将匣子放回原处。
回程比去时顺利得多。东南角小门果然只有赵德一人,他见我过来,默默转身假装没看见。
修远服药后不到一个时辰,青黛就惊喜地发现他脸色好转,呼吸也平稳许多。我摸着他微凉的额头,眼泪终于落下来。
“娘亲…”修远微微睁眼,声音细如蚊呐,“我梦见…爹爹带我去猎场…箭…”
“嘘,别说话。”我握着他的手,“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他虚弱地点头,又沉沉睡去。我让青黛去休息,自己守在床边。天蒙蒙亮时,我也撑不住趴在床沿睡着了。
“王妃?王妃?”
轻柔的呼唤惊醒了我。我抬头看见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柳莺正俯身看我,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姐姐守了一夜,辛苦了。”她将锦盒放在床边,“这是我娘家带来的安神香,对伤病有奇效。”
我下意识往后一仰。柳莺今日穿了件杏色衫子,腹部隆起已经很明显。她身上浓郁的茉莉香熏得我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