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语气难得地放松，甚至还带着点亲昵：“嗯，刚忙完……礼物喜欢就好……下周陪伯父打高尔夫？好，你安排时间吧。”
是林家千金。沈薇垂下眼，收拾桌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耳朵里，像细针一样扎在心上。她想起三天前，也是在这个办公室，他接完一个类似的家主电话后，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怀里，霸道又理所当然地吻了下来。那时候，他的唇是热的，手也是烫的，好像急着要确认什么似的。而她呢，在短暂的僵硬之后，总是忍不住沉沦，还有心底那份源于报恩的、近乎卑微的纵容。
电话终于挂断。陆绎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薇，伸手朝她招了招：“过来。”
沈薇愣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被他一把拉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他的胳膊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疲惫。“累。”他低声嘟囔着，听起来就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在寻找温暖。
沈薇的身体先是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手指轻轻梳理着他浓密的黑发。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最常见的姿势，介于上司和情人之间，暧昧又畸形。她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可随之而来的屈辱感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深夜里用来缓解压力的秘密情人。前者让她还能保有那么一点尊严，后者却把她踩在了尘埃里。
“明早和林家的早宴，你陪着去，准备好资料。”他突然说道，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好的，陆总。”沈薇应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离开公司，回到市中心那套高级公寓——陆绎辰给她的“金丝雀牢笼”。屋里装修得奢华得很，可就是冷冰冰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沈薇脱下职业套装，卸了精致的妆容，镜子里那张脸满是倦容。
她走到书架前，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旧旧的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没几样东西，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边角都磨损了的纸——“晨曦计划”录取通知书。下面还有几张旧剪报，都是报道陆氏慈善基金会资助贫困学生的，其中一张配图里，少年时代的陆绎辰作为基金会代表出席活动，眉眼还带着青涩，可已经能看出如今这股锐利劲儿了，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就是那束光，在她父母意外离世、孤苦无依、眼看就要辍学的至暗时刻，照进了她的生活。这不仅是经济上的资助，更是精神上的救赎。她拼命学习，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进了他的集团，最开始的目的，单纯得近乎固执——报恩。
到底是啥时候变味儿的呢？是看着他运筹帷幄的那份崇拜？是他酒醉后难得的脆弱？还是那一次次身体纠缠里，她冒出来的不该有的妄念？
手机屏幕亮了，是陆绎辰发来的短信，就俩字：“过来。”
沈薇盯着那俩字，看了半天。然后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脸。水珠顺着下巴滑下来，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最后，她拿起手机，回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俩字：“好的。”
她心里清楚得很，今晚一过，明天她还得戴上那副完美助理的面具，为他和未来的未婚妻精心打点好一切。恩情、爱情、尊严，在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越收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而那条叫“联姻”的导火索，正滋滋地烧着，等着把她的整个世界炸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