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这个,”我强笑着,“爸爸不饿。你快躺好。”
安顿好小雅,我走到狭小的厨房区域——如果那能被称为厨房的话——准备我们今晚的“食物”:两块灰褐色的、由某种真菌和有机物废料合成的压缩饼。干涩,难以下咽,但能提供最基本的热量。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深黑。只有远处“晨曦区”的方向,隐约透出一圈模糊的光晕,那是特权阶级享受的、近乎全日制的“光耀”庇护。在我们这里,只能看到这一点点可怜的泄露光,像是对我们这些底层蝼蚁的施舍和嘲弄。
2 赝日的秘密
十年前,太阳熄灭的那一刻,我正和小雅在公园里。她那时才三岁,指着天空突然变暗的太阳,天真地问:“爸爸,太阳公公睡着了吗?”那一刻,全球陷入混乱,尖叫,崩溃。我紧紧抱着她,以为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然后,“光耀”计划出现了。由残存的各国政府顶尖科学家组成的“管理会”宣布,他们成功激活了这座巨大的人造恒星,它将替代太阳,为选定区域提供光照和有限的热量,但能源极度稀缺,必须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制。人类得救了,至少是一部分人类。
我们被征召,成为了“掘黑者”。承诺是,用劳动换取生存和光照的权利。一开始,似乎还有希望。但十年过去,配给越来越严苛,光照时间越来越短,管理会的控制却越来越紧。黑塔那样的监工,动辄打骂,克扣光分,甚至有人莫名消失,都成了家常便饭。
不是没有过怀疑。为什么“光耀”的技术细节从不公开?为什么我们挖掘的能源似乎永远不够,但“光耀”却从未黯淡?为什么上层“晨曦区”的人,看起来永远那么健康、光鲜,而我们却在黑暗和寒冷中迅速枯萎?
但这些念头,刚刚冒头,就会被更强大的生存本能压下去。质疑意味着失去仅有的光分,意味着被扔进绝对的黑暗,意味着死亡。更何况,我们还有软肋,像小雅这样的软肋。
第二天,我依旧在刺耳的起床铃中挣扎起来,奔赴那深不见底的矿坑。
今天分配到的作业面,是靠近旧时代地质档案库的一个废弃巷道。据说那里结构不稳定,平时很少派人去。但黑塔说,探测显示那边可能有高品位的煤层。
巷道异常狭窄,通风极差,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我只能弯着腰,艰难地向前掘进。钻机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震得耳膜生疼。
突然,钻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异常坚硬的东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我赶紧关闭钻机,凑上前去。煤壁上,露出了一角银灰色的金属,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文字和接口痕迹。
是旧时代的遗留物。可能是某个埋藏在地下的设备舱或者数据存储单元。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在这种地方,发现非自然物体是很少见的。管理会明令禁止私自勘探和保留任何旧时代科技产物,一切发现必须上报。但上报的结果,通常是被管理会的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东西消失,而发现者,往往也会跟着“消失”。
鬼使神差地,我看了看四周,只有我一个人。黑塔和其他矿工都在远处的作业面。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我拿起镐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周围的煤块和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