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水淅沥中,我看着乾隆转身离去的背影,浑身发冷。他这一走,带走的不仅是六十年的皇权,更是我唯一的靠山。

我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皇子队列中的永琰身上。他垂首而立,姿态谦恭。

可就在乾隆宣布禅位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他抬头瞥来一眼——

那目光冰得像淬毒的刀锋,瞬间刺入我的骨髓。

只一瞬,他又恢复温顺。

可那冰冷的触感已让我如坠冰窟。

我忽然明白,我的滔天富贵和显赫权势,已然到头。

而索命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02

养心殿东暖阁,药气混着陈年檀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余光飞快扫过龙榻。乾隆裹在明黄缎被里,枯瘦得像一截燃尽的烛芯,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向我时,倏地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

「奴才和珅,叩见皇上。」

我声音放得极轻,心头警铃大作。禅位诏书明发才三天,他特意选在此时单独召见我,绝不只是「说说话」。

「起来吧,坐。」他摆手,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陪朕说说话。」

他目光投向窗外滴雨的屋檐,似在自言自语:

「朕登基六十年,说禅位就禅位……底下那些人,怕是都吓坏了吧?」

他忽然转头,目光如鹰隼直刺我心:

「你呢,和珅,你怕不怕?」

轰——!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急忙起身,半边屁股悬在绣墩上,躬身道:

「奴才惶恐!奴才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敢往西。何来『怕』一说?」

「是吗?」他嘴角扯出一丝近乎残忍的笑,「你怕新君登基,你没了靠山;怕你替朕办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差事,成了你的催命符!」

我呼吸一滞,险些从绣墩上滑下来!

他竟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慌忙再次跪倒:「奴才……只是奉旨办事,绝无二心!」

「起来。」他叹了口气,语气竟罕见地透出一丝疲惫,「朝堂上那些清流骂你贪、骂你奸,可他们不知道,你贪的那些银子,大半进了朕的私库,进了皇室的腰包。你替朕挡了多少骂名,朕心里有数。」

我鼻尖一酸,几乎要落泪。这二十年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慰藉。

可下一秒,他话锋陡然结冰:

「可朕老了,护不了你一世。永琰那孩子,性子软,心里却有主意。你日后与他打交道,多低头,少逞强,别让他觉得你是个威胁。」

这话是提醒,更是警告!一股寒意从我尾椎骨直窜上来。

「奴才……记住了。」我声音发涩。

他似乎满意了,颤抖着手从枕边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推到我面前。

「打开。」

我双手接过,盒子沉得压手。掀开盒盖,里面是几本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天地堂。

我心脏狂跳!天地堂!那是我替他经营私产、处理隐秘开支的机构,是我权力的根源,也是我最大的罪证!

「这是近十年的账目副本。」乾隆的目光死死锁住我,「正本在养心殿暗格里。你拿着这个回去。」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把你手里的账册,该留的留,该烧的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