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松半口气。
他紧接着压低了声音,字字如刀:
「但记住,别烧得太干净。留几条后路,也给永琰……留个台阶。」
我瞬间彻骨冰寒!
我完全明白了!他给我账册副本,既是护身符,更是要我主动交出把柄,让新君抓住「小辫子」好拿捏我!用我的自断臂膀,换取一条生路!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奴才……谢皇上恩典!」我双手微颤地接过这命运的判决书。
「恩典谈不上。」他疲惫地闭上眼,「朕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还有,江宁织造府那三十万两亏空,你知道了吧?」
我头皮发麻!那封密报果然没逃过他的耳目!
「奴才知道,已让刘全去处理了,知情官员都控制起来了。」
「处理得好。」他点头,眼神却更冷,「但这事没那么简单。有人想借题发挥。你得自己把这窟窿堵上,别想着靠朕——朕现在是『太上皇』了,很多事不便出面。」
「自己堵上」——这是明确告诉我,他不会再为我遮风挡雨了!
「奴才明白!」我连声应道,冷汗已湿透重衣。
乾隆看着我,沉默良久,才挥挥手,倦意深重: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日后无事,少往宫里跑,免得惹人闲话。」
我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退出暖阁。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望。乾隆又坐回窗边,那佝偻孤寂的背影,深深烙在我眼底。
走出养心殿,雨已全歇,天空仍是灰蒙蒙的。
刘全快步迎来,递上暖炉:「大人,里头谈得如何?皇上没为难您吧?」
我默然看着手中的紫檀木盒。
这盒子,装着我二十年的宦海沉浮,也装着我莫测的将来。
我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声音低沉决绝:
「回府。把密室收拾干净,天地堂所有账册全部移送进去——记住,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那一刻我站在宫墙下,手握「护身符」,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我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03
我府上的密室,藏在书房一道暗门之后,终年阴冷,如同巨大的坟墓。
琉璃灯下,金银珠宝泛着死寂的光。我的指尖划过乾隆亲赐的账册副本,却觉得它在发烫,烫得我心尖颤抖。
「大人,这些……真要烧吗?」老管家赵忠声音发颤,指着那排贴满猩红封条的樟木柜。那里藏着足以让大清天翻地覆的秘密。
「烧?」我猛地合上账册,「烧了就是自断手脚,任人宰割!但留着,就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乾隆的话在耳边回响——「该留的留,该烧的烧,给新君留个台阶。」
留什么?烧什么?这根本是一道无解的题!他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烦躁地翻开总账册,目光死死盯在最新一页:
「乾隆六十年九月:天地堂现存白银八百二十万两!黄金五万两!」
这串数字刺得我眼疼!这就是我的「原罪」!新君登基,国库空虚,这笔巨款就是我的棺材钉!
「福长安那边……有消息吗?」我忽然问道,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冰。
赵忠脸色一白,噗通跪下:「大人……刚得的密报,福长安大人他……他昨夜秘密去了朱珪府上,密谈近一个时辰!今日早朝后,又去了养心殿偏殿,见了嘉庆爷的贴身太监秦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