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跪在冰冷的圣白石地面上。
面前的大主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在歌颂光明。金色的圣冠被他高高举起，上面的宝石反射着穹顶壁画上神明的脸。
台阶下面，是黑压压的人头。无数信徒跪伏在地，他们的头颅紧贴地面，汇成一片静默的海洋。
空气里有股味道。圣油和熏香混在一起，闻久了让人头晕。
大主教的手开始往下落。圣冠离我的头顶越来越近。一股暖流，马上就要从头顶灌进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一行行金色的、细小的文字。它们凭空浮现，在空气里组成了一份合同。标题很大，写着《神圣灵魂奉献协议》。
甲方：光明神。
乙方：圣女尤拉。
我的目光直接跳到了最下面，那几条补充条款小得像蚂蚁。
【乙方（圣女）将以灵魂为抵押，不可逆转地向甲方（光明神）提供无限生命力，直至耗尽。】
【本协议生效后，乙方所有个人意志需服从于甲方之神圣意志。】
【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这不就是卖身契吗。还是个死契。连个终止日期都没有。
大主教的笑容庄严又仁慈。他嘴里还在念着祝祷词，说什么神恩浩荡，说什么无上荣光。
圣冠距离我的头发，还有三厘米。
我站了起来。
整个神殿里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大主教举着圣冠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的蜡。
“孩子，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警告。
我没理他。
我一把夺过那个价值连城的圣冠。入手很沉。接着反手又从仪式台的丝绸软垫上，捞起一颗不断脉动的、像心脏一样的金色种子。
然后，我转身就跑。
跑路前，我甚至抽空将那顶沉甸甸的圣冠，稳稳地扣在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石像鬼的脑袋上。尺寸居然刚刚好。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身后传来大主教惊怒交加的吼声：“拦住她！快拦住她！”
静默的海洋瞬间炸开了锅。信徒们的尖叫，神殿骑士们铠甲碰撞的铿锵声，乱成了一锅粥。
我提着裙摆，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朝着神殿侧门的方向狂奔。
穿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要被人当成充电宝榨干，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对身后追来的大主教喊了一句。
“抱歉，你们这份终身合同的加班费是我的命，这种福报谁爱要谁要。”
2
神殿的走廊又长又空旷。
我的脚步声在里面回荡，嗒，嗒，嗒。身后是更多、更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他们追上来了。神殿骑士。
我侧头看了一眼。金色的铠甲在廊柱间的光影里一闪一闪的，像一群愤怒的金属蝗虫。
不能走直线。
我记得来时的路，旁边有个小花园。我猛地一拐，撞开一扇虚掩的木门，冲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花园里种满了白色的圣百合，开得正盛。柔软的泥土比石头地面舒服多了。
我顾不上欣赏，一头扎进比人还高的花丛里。百合花的叶子划过我的脸，有点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