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篝火晚会，空气里弥漫着木炭燃烧的香气和欢快的音乐。凌风眠被几位热情的艺术家同行灌了几杯本地特酿的果酒，脸上泛着红晕，比平时更加活跃外放。他大笑着拉起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顾淮安，把他拖进随着鼓点起舞的人群。“放松点，顾建筑师！”他大声喊着，带着顾淮安模仿那些即兴的舞步。顾淮安起初身体僵硬得像一个被临时摆弄的提线木偶，手足无措，但在凌风眠感染力的带动和酒精的微醺下，他紧绷的嘴角渐渐柔和，身体也终于跟上那自由的节奏。
“快看！流星！”凌风眠突然指向墨染的夜空，大声喊道。
众人纷纷抬头惊叹，忙着许愿。唯有凌风眠，在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中，悄然转过头，目光深深烙在顾淮安被跳跃篝火映照得格外清晰的侧脸上，默默地、郑重地许下了一个只关乎一人的愿望。
晚会散场后，两人沿着退潮后的沙滩漫步。凌风眠脱了鞋，赤脚踩在微凉湿润的沙子上，感受着细沙从脚趾间溢出的奇妙触感。顾淮安则依旧衣着整齐，连裤线都笔挺如初，步履沉稳地走在一旁，与凌风眠的随性形成鲜明对比。
“你为什么总这么……”凌风眠斟酌着用词，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克制？”
顾淮安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向他，眼底映着月光和远处篝火的余烬，情绪难辨：“有些东西一旦释放，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凌风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几乎是慌乱地弯下腰，从脚边捡起一枚被海水冲刷得洁白无瑕、近乎完美的贝壳，快速塞进顾淮安微凉的手心：“送给你的。像你一样，完美得不可思议。”说完，便率先转身，踩着浪花向前走去，试图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和脸颊上升起的温度。
回到暂住的小屋，凌风眠在日记本上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停留许久，最终写下：他给了我整个夏天的期待。然后合上本子，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抱住了那个沉默而温柔的夜晚。
第三章：滞涩
凌风眠的前男友程诺，像一阵不合时宜的旋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二，突然闯入了这片宁静的艺术社区。他围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刺绣围巾，笑声响亮，行动带风，与周围恬淡舒缓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曦！我就知道能在这儿找到你！”程诺张开双臂，给了凌风眠一个结实的、充满活力的拥抱，声音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顾淮安正好拿着几卷图纸从工作室回来，目睹了这一幕。他脚步未停，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手中的图纸边缘几不可察地被捏紧了些许。他朝凌风眠的方向礼貌性地、近乎疏离地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然地走过来交谈，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门。
程诺是来邀请凌风眠参加一个位于巴黎的国际驻留艺术项目的，为期六个月。“巴黎！小曦！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创作了！那才是属于你的舞台！”他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描绘着塞纳河畔的风景和左岸的艺术氛围。
凌风眠看着远处顾淮安紧闭的房门，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我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程诺不解地提高音量，“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吗？自由，无限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