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感受”痛苦,他是在“表演”痛苦。
“好了,放轻松,深呼吸。”我将盛着两枚顶级胚胎的移植管,轻轻地、缓慢地送入温晴体内。这是她这四年来,质量最好的一批胚胎。冰冷的器械,和她温暖而渴望的身体,在这一刻,构成了一种无声的、残酷的交汇。
“王姐,”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微弱得像一声叹息,“您说,这次……会有希望吗?”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传递着一丝力量,然后说出了那句我说过成千上万遍的标准答案:“会的。你的内膜厚度堪称完美,胚胎的评级也是最优。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她听后,脸上露出一个虚弱但满足的笑容。
而我,却在那一刻,感到了无比深重的罪恶感。
因为我知道,她的希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命运或许会偶尔残忍,但人心,有时候,比命运要歹毒一万倍。
这个结论,源于昨天下午,我在医院档案室里,看到的一份本不该由我看见的,来自儿科的纸质档案。
那份档案,像一把来自地狱的钥匙,打开了我所有的怀疑,也让我窥见了林子默那张完美面具之下,隐藏着的,一个无比丑陋的魔鬼。
第二章:档案柜里的魔鬼
我们医院虽然早已普及电子病历系统,但出于严谨和备用原则,所有科室的原始纸质档案,都会在档案室进行备份。每个季度,我都需要花上几天时间,对我们生殖中心的纸质档案进行核对、归档。
昨天下午,阳光正好,档案室里飘着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正在整理一摞新送来的档案,按照编号,将它们一一归位。
就在我将一份标记为“IVF-20210315-WQ”的档案(温晴的)放进柜子时,我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旁边一份来自儿科的档案夹。那份档案夹没有塞好,露出了一个角。我本想顺手把它塞回去,目光却被封面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死死地钉住了。
“监护人:林子默”。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姓林的人那么多,叫林子默的,也绝不止一个。
可是,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驱使着我的手,颤抖着,将那份档案抽了出来。
档案的封皮是淡蓝色的,属于儿科门诊。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那张记录着基础信息的表格,像一张来自深渊的判决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在对我进行着凌迟。
患儿姓名:周沐辰(小名:周周) 性别:男 出生日期:2022年4月12日 母亲姓名:周蔓茹 父亲姓名:林子默 家庭住址:星河湾别墅区11栋 紧急联系电话:139********(林子默)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周沐辰……出生在三年半前的春天。 温晴的第一次试管疗程,开始于四年前的秋天。 一个简单的、却又无比残酷的数学题。
这个叫周周的孩子,是在温晴踏上这条充满血泪的求子之路,仅仅半年之后,就成功受孕,然后足月生下的。
当温晴第一次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忍受着取卵针穿透身体的剧痛时,另一个女人的子G里,已经悄悄地住进了她丈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