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凤仪宫。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我的心还在狂跳不止。
贵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回家”……是让我回国公府,还是在暗示我,可以结束这一切,做回我自己?
我不敢深想。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面禀报:“小姐,谢……谢大人在前面。”
我掀开车帘,果然看到谢知聿骑着高头大马,就等在路中央。他换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锐利,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
他看到我,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我的车前。
“贵妃都跟你说了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没说什么,只是寻常的关心。”我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玉镯上,眼神微微一凝。
“她把这个给你了?”
“是姑母疼我。”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啊,她最疼‘沈鸢’了。”他刻意加重了“沈鸢”两个字。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镯子。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怎么?”他挑了挑眉,“一件死物而已,碰一下都不行?”
“这是姑母给我的,我很珍惜。”我硬着头皮说。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收回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调子:“也是。毕竟是你拼了命演了三年,才换来的东西。”
他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阿九,别动不该有的心思。柳安然的下场,你应该不想再经历一次。”
马车重新启动,我看着他站在路边的身影越来越远,手心里的那颗假死药,被我攥得更紧了。
05
回到国公府,我病了。
是真的病了。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加上在宫里受到的惊吓,让我整个人都垮了。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
母亲急得不行,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心病还需心药医。
于是,我的院子变得门庭若市。
母亲和嫂嫂们轮流来陪我说话,二哥沈清和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却也破天荒地没有再讥讽我,甚至还把他珍藏的一盆据说是从西域来的奇花,搬到了我的窗前。
“喂,你可别死了。”他站在床边,别扭地说道,“你死了,我找谁吵架去?”
我烧得迷迷糊糊,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我那远在天牢里的亲哥哥。他也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沈清和顿时手足无措:“你……你哭什么!我可没欺负你啊!”
我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这三年来,我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伪装的暖意。
可这暖意,像一把刀,凌迟着我的心。
我越是感受到他们的好,就越是痛恨自己这个冒牌货。
我霸占了他们对真正沈鸢的爱,这是一个无法饶恕的罪过。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天牢,父亲满头白发,隔着牢门对我说:“阿九,忘了我们,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