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机的震动像一只不识趣的虫子，在凌晨四点的静谧里固执地嗡鸣。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先是漏跳半拍，继而狂跳起来，撞得胸口发闷。黑暗中，我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让我眯起了眼睛。是王总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合作协议最终版确认”。
最后一点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我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生怕吵醒旁边熟睡的李芸。客厅的窗帘没拉严，外面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我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灌下去，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因为缺觉和紧张而翻涌的焦躁。
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疲惫的脸上。逐字逐句地核对邮件里的附件，那些条款我已经熟悉得能背出来。过去三个月，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而此刻，终点线就在眼前。王总他们公司那个棘手的项目，多少同行碰了壁，我硬是靠着磨破嘴皮子跑断腿，一点点啃下来的。光是最后这份合同草案，就和对方来来回回改了十几遍。
窗外传来早班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我合上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算在上班前再眯一会儿。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盘算着今天去公司要走的流程，盖合同章，走用印审批，通知财务准备开票…想到这个单子签下来后那笔可观的提成，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暖意。或许，可以给李芸换那台她看了好几次的洗衣机，旧的总是轰隆响，吵得人心烦。或许，可以计划一次短途旅行，就我们俩，她已经念叨了好久。
李芸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那点因为长期加班无法陪伴她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一些。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熬过一个个坎，总能看见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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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挤进闷罐子一样的地铁。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早餐的味道和汗味。我紧紧抱着公文包，里面装着存有合同最终版的U盘和所有相关资料，感觉像是抱着全部身家。
八点二十，踏进公司办公室。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打印墨粉和咖啡因的气息扑面而来。大部分同事还没到，只有前台小张正在擦桌子。
“杨哥，早啊，今天这么早。”小张笑着打招呼。
“早，有个合同今天得赶紧弄完。”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我首先登录公司内部系统，准备提交用印申请。这是签订正式合同的第一步。奇怪的是，申请流程走到部门总监赵峰那里，状态一直显示“待处理”。往常这个时间，赵峰就算人没到公司，也会用手机处理一下紧急流程。
我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赵峰办公室。
响了很久，没人接。
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爬上心头。也许他在开会，或者路上堵车了。我安慰自己。
等到九点半，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办公室里开始嘈杂起来。我又打了一次赵峰的电话，还是没人接。起身去他办公室看了一眼，门紧闭着。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直接给他打个手机时，人力资源部的刘经理出现在我们部门办公区的入口。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脸上总是挂着标准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很少有什么温度。她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拘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