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祠堂。我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然后拉着箱子跟了出去。
雨还在下。村子里依旧很安静。
2 祠堂诡影
大伯公的家在祠堂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走着，雨水打湿我的裤脚。他推开一扇木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混着潮气飘出来。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来，是奶奶。她端着一碗饭和一盘菜放在堂屋的方桌上。
“吃吧。”她开口，又走回里屋。
桌上是一碗白米饭，一盘炒青菜。我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
大伯公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壶，小口喝着茶。
我吃完饭，把碗筷放到厨房的水槽里。
“今晚你睡你爷爷的房间。”大伯公说，“明天一早，葬礼开始。”
我点点头。
“村里人都会来，你守在灵前，别乱走动。”他放下茶壶，“也别乱说话。”
爷爷的房间在二楼。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窗户关着，空气里有旧书和灰尘的味道。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在床边坐下。
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就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小，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没有人哭，也没有人说话。他们站在雨里，看着灵堂的方向。
大伯公让我跪在灵堂的蒲团上。
“时辰到了。”他喊了一声。
院子里的村民们开始齐声念诵。
“食岁，归山。”
“岁尽，身安。”
“食岁，归山。”
“岁尽，身安。”
声音不高，没有起伏，一遍又一遍。
我跪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们。那股甜腻的肉味从身后的棺材里渗出来，和院子里的雨水气味混在一起。
我的目光落在棺材上。黑色的棺盖合着，但没有棺钉。
仪式持续了很久。村民们念完祷词，就一个个走到灵前，对着爷爷的遗像鞠躬，然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安静有序。
直到中午，院子里的人才散去。
大-伯公走进来。
“起来吧。”他说，“去吃点东西。”
我站起身，腿已经麻了。
“大伯公。”我问，“爷爷的棺材为什么不上钉？”
“村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寿终正寝的人，要等着山神来接。”他看着我，“钉上了，山神怎么进来？”
他说完，转身走出灵堂。
夜里，雨停了。
我躺在爷爷的床上，睡不着。楼下灵堂里的长明灯还亮着。
我起身，穿上鞋，悄悄打开房门。
我一步步走下楼梯，木板没有发出声音。
灵堂里只有两盏白色的蜡烛在燃烧，火光跳动。我走到棺材前，停下脚步。
我把手放在棺盖边缘，用力一推。
棺盖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移开了一条缝。那股甜腻的肉味更浓了，从缝隙里涌出来。
我把棺盖完全推开。
棺材里的人穿着寿衣，身体却缩得很小。脸颊陷了下去，皮肤是暗黄色的，紧紧贴着骨头。嘴唇不见了，牙齿露在外面。整个人干得像秋天的落叶。
我把棺盖推回原位，动作很快，没有发出声音。
我跑上楼，回到爷爷的房间，关上门。
我坐在床边。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一个硬物。
